与其在陷阱里被慢慢绞碎,不如拼死一搏!
关宁军的精锐咆哮着向前冲锋,铁骑撞上最后一道车阵,木屑与鲜血齐飞。
夏国相的长刀劈开浓烟,刀刃卷了口,虎口震得麻。
关宁军的冲锋如怒浪撞上礁石,在内层车阵前硬生生刹住。那些看似溃散的大顺军,此刻竟在车阵后列成铁壁,火铳齐射的爆响震得人耳膜生疼。铅子如暴雨般泼来,前排骑兵的铠甲被打得火星四溅,战马嘶鸣着栽倒,将背上的骑士甩进血泥。
“向两侧突围!”
夏国相暴喝一声,率亲卫冲向左侧。战马刚转向,迎面又是一排拒马车阵——长矛从缝隙中突刺,震天雷从车顶抛落,炸开的铁蒺藜扎进马蹄。关宁军如困兽般在狭长的死亡走廊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撕不开那道看似单薄、实则坚韧的车阵防线。
高坡上,吴三桂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锐在“缺口”中挣扎。那些车阵竟如活物般蠕动合围,将关宁军一点点挤压到绝境。直到此刻,他才惊觉——
这不是溃败,是请君入瓮!
“鸣金!撤军!”他几乎咬碎牙关。
但号令声淹没在震天的喊杀中。阵中的夏国相浑身浴血,终于率残部撞开一条血路。当他们踉跄逃出时,身后五百米长的“缺口”已化作修罗场,满地都是身中数箭的铁甲骑兵,有些战马还未断气,拖着肠子在地上抽搐。
夏国相的目光死死盯住大顺军右翼——昨日被铁甲军冲得摇摇欲坠的薄弱点。
"冲右翼!"他嘶吼着,亲率骑兵突进。
可铁蹄刚至阵前,迎面撞上的竟是严整如铁的新锐之师!刘希尧的右翼早已补入李过的生力军,车阵后长矛如林,火铳齐鸣,哪里还有半分溃败之相?
"结圆阵!"
夏国相急令步兵以夺来的战车为盾,结成铁桶小阵。关宁军到底是百战精锐,虽陷绝境仍阵型不乱,刀盾手在外长枪在内,竟在箭雨中硬生生撑住阵脚。
高台上,刘宗敏的令旗猛然下压。
三面车阵如巨兽合颚,缓缓向内挤压。谷可成与刘体纯的车阵更是突然变向,如两道铁闸般轰然闭合罘罝阵口!
"放箭!"
车阵缝隙中万箭齐,十米长的毛竹大矛毒蛇般突刺,将试图靠近的关宁军捅穿。阵内震天雷抛投,炸得铁蒺藜四溅,夏国相的圆阵不断收缩,满地都是插满箭矢的尸骸。
吴三桂终于红了眼。
"李本深、王辅臣!堵住阵口!"他一把扯下猩红披风,"应期!带铁甲军救人!"
最后的千余铁甲重骑轰然出动,吴应期的马槊直指血雾弥漫的罘罝阵。与此同时,李本深的长枪兵顶着箭雨死守阵口左侧,王辅臣的大刀队则在右侧杀得衣甲尽赤。
战场瞬息万变。
辛思忠的轻骑如毒蜂般袭向李本深后阵;谢应龙、李来亨的重骑已突至吴三桂中军百步之内;更致命的是塔天宝等六将率骑兵渡过石河,关宁军后背彻底暴露!
血色的残阳笼罩着石河战场,厮杀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垂死的呻吟与战马的哀鸣。
吴三桂站在高坡上,甲胄染血,目光扫过战场——他的关宁军已如困兽,被大顺军的铁壁合围一点点绞杀。
败局已定。
所有后备军都已投入战场,可每一处都在崩溃。李本深和王辅臣死守的阵口被箭雨和长矛撕得支离破碎;夏国相的八千精锐在罘罝阵中折损过半,残部被挤压得几乎无法挥刀;吴应期的铁甲军虽悍勇,却深陷泥潭,寸步难进。
更可怕的是,大顺军的骑兵已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辛思忠的轻骑如毒蛇般游走,不断袭扰侧翼;谢应龙、李来亨的重骑反复冲击中军,每一次冲锋都让关宁军的防线更加摇摇欲坠;而塔天宝、郝摇旗等人的生力军已渡过石河,彻底截断了吴三桂的退路。
“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亲卫拽住他的马缰,声音嘶哑。
吴三桂握紧长刀,指节白。
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关宁铁骑纵横辽东数十载,今日竟要葬送在这群“流寇”手中?他不甘心!
可战场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大顺军的战鼓愈激昂,车阵再度推进,火铳的爆响如雷,每一次齐射都让关宁军的阵型更加溃散。
刘宗敏立于中军大纛之下,战袍猎猎,目光如炬。
斥候从高大的吊斗上不断传来战报,旗语兵挥动令旗,将他的军令传至战场每一个角落。
“左翼车阵推进三十步!”
“右翼骑兵包抄,截断关宁军退路!”
“中军火铳手轮射,压制敌阵!”
战场如棋局,而他就是执棋之人。
关宁军的阵型正在崩溃,吴三桂的兵马被挤压得越来越紧,几乎动弹不得。刘宗敏嘴角微微扬起——照这个势头,半个时辰之内,关宁军必溃!
山海关,近在眼前。
一旦拿下这座雄关,清军再想南下便难如登天。大顺朝的江山,将就此稳固!
想到这里,刘宗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他眯起眼,望向远处巍峨的关城,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城楼上,接受万军欢呼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