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的心跳几乎停止。蓝?女人?
王心玪和马心可已经把秦可拖到了相对安全的桥面台阶上,这里聚集着大量惊魂未定的人群。王心玪喘着粗气,看着下面洪水中那个独自支撑着车子和洪峰的黑色身影,眼泪混着雨水汹涌而出:“她撑不住的!会死的!哪个会水啊!帮帮她啊!”她朝着周围的人群哭喊。
桥面上的人们看着下方洪水中那惊险万分、如同螳臂当车的一幕,脸上写满了惊骇和犹豫。跳下去?面对这种级别的洪峰,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妈的!”秦可狠狠一抹脸上的泥水,胸腔里那股球场搏命的血气混合着对那块√2金属的惊疑,以及对那个雨衣女人身份的莫名悸动,轰然炸开!他猛地挣脱王心玪和马心可的手。
“秦可!”
“你又要爪子!”
秦可没理会她们的惊呼,目光在桥面飞扫视。有了!桥栏杆上,固定着一圈圈用来装饰和防护的粗铁链!他扑过去,抓住其中一根,用尽全身力气猛拽!固定铁链的膨胀螺栓在水泥里出不堪重负的**,但一时半会儿扯不下来。
“帮忙!”秦可赤红着眼睛吼道。
王心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扑上来和他一起抓住那根铁链,双脚蹬着桥栏杆借力,死命往后拽!马心可也咬着牙加入进来。
“嘎吱——嘣!”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一根近三米长的粗铁链被三人合力硬生生从桥栏杆上拽了下来!沉重的链条砸在地上,出哐当巨响。
秦可抓起冰冷的铁链一端,没有丝毫停顿,朝着桥下洪水中那个摇摇欲坠的黑色身影,用尽全力抛了下去!
“接住——!!!”
沉重的铁链划破浑浊的空气,带着风声,砸向激流。
雨衣人似乎听到了。在洪水的咆哮和风雨声中,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雨帽歪斜得更厉害,露出了小半张脸。
极其苍白。下颌线绷得像刀锋。嘴唇紧抿着,没有一丝血色。嘴角似乎……有一道刚刚被水中杂物划破的细细血痕。而那双眼睛……
隔着翻涌的泥浆、迷蒙的水汽和疯狂砸落的雨滴,秦可对上了那双眼睛。
瞳孔的颜色很深,像暴雨前最沉郁的夜空。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绝对的冷静。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着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这双眼睛……
秦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一股电流般的颤栗瞬间窜遍全身!
这双眼睛……他见过!在无数个模糊又清晰的梦里!在佟晨离开前最后那个沉默的黄昏!在实验室那些冰冷的图纸背后!
冰冷,专注,带着洞穿一切的穿透力,和一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
是她?!
铁链沉重地落下,溅起大片水花。
洪水中,那双眼睛只是极其短暂地在秦可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铁链的轨迹,随即猛地移开。就在铁链即将落入她身侧水中的刹那,她那只死死抠着桥墩条石的左手,闪电般地松开!
身体瞬间失去一个支点,在洪水的冲击下猛地一晃!但她松开的左手,却如同精准的机械臂,在身体失衡的瞬间,凌空一抄!
“哗啦!”
沉重的铁链被她稳稳抓住!冰冷的金属锁链缠绕在她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腕上,瞬间绷得笔直!
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缠在手腕上的铁链,那只手抓住链子的瞬间,身体的重心就再次强行调整,右脚猛地蹬在背后桥墩一个凹陷处,硬生生重新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仿佛刚才那惊险的失衡和抄手,只是计算好的一部分。
“绑车上!!”她开口了,声音嘶哑、急促,带着一种奇特的、被金属摩擦过的质感,穿透风浪,清晰地砸在秦可耳朵里。
是命令。不容置疑。
秦可猛地回过神,心脏还在为刚才那惊鸿一瞥和这熟悉又陌生的命令口吻狂跳。他抓住铁链另一端,吼道:“心玪!马心可!拖住链子!”他自己则抓着链条,飞快地在桥面一根粗壮的石雕灯柱上绕了两圈,死死打了个死结。
王心玪和马心可立刻扑上来,用身体死死压住铁链,充当人肉锚点。
“绑!绑紧!”秦可朝着下面吼,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雨衣人动作快得惊人。在秦可喊话的同时,她缠着铁链的左手已经像毒蛇般探出,冰冷的铁链在她手中灵巧地缠绕、穿梭,几秒钟内就在“剁椒鱼头”的车门把手和行李架上绕了几圈,打了个复杂但异常牢固的水手结!
“好了!”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拉——!”秦可、王心玪、马心可三人,加上旁边两个终于鼓起勇气加入的壮汉,抓住铁链,爆出全身的力气,如同纤夫拉船,拼命向后拽!
“一!二!走!!”
“雄起——!!!”王心玪嗓子彻底哑了,吼声却带着血性。
铁链绷紧,出令人牙酸的**。沉重的“剁椒鱼头”在洪水中猛地一顿,被这股来自岸上的力量拉扯,开始一点点、极其艰难地逆着水流,向着桥墩方向挪动。车身在激流中摇晃,水花四溅。
雨衣人的压力骤然一轻。她终于可以稍微松开一点抠着条石的手,身体随着车子的移动调整方向,始终挡在车子和洪峰冲击最猛烈的一侧,用身体和那条铁链,为这辆小小的“鱼头”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向相对安全的桥墩背面的生路。
水位还在上涨,已经淹到了她的脖颈。每一次巨浪拍来,浑浊的水流都狠狠灌进她的雨帽,又从歪斜的帽檐下涌出。她被迫仰着头,艰难地换气,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盯着车子移动的轨迹,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