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
韦东毅目光锐利地再次投向市场深处,目标明确——布!
然而转了一圈,竟没看到一个公开摆卖布匹的摊子。
他心有不甘,径直走向墙根阴影下几个蹲着抽烟的票贩子。
凑近一个看起来像小头目的,韦东毅压低嗓子,用气声问:
“兄弟,打听个事儿,有窗帘布的门路吗?”
那票贩子抬起头,帽檐下浑浊的眼睛打量了韦东毅几秒,没废话,直接问:“要多少?”
“大杂院厢房,两个窗户,您给估摸个量?”韦东毅回答。
票贩子点点头,掐灭烟头,起身对韦东毅招了下手,示意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拥挤的人流,七拐八绕,来到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前。
票贩子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门“吱呀”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看清来人,才放他们进去。
这是个小小的一进院,没有住家气息,更像临时仓库。
院里堆着些麻袋木箱,几个精壮汉子或坐或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刚进来的两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土布和染料混合的气味。
票贩子领着韦东毅走到角落,指着地上几卷灰扑扑的布匹:“喏,就这些。三毛一尺。两个窗户,一丈五尺(5米)足够。”
韦东毅掏出随身的小手电,拧亮一道微弱的光束,蹲下身仔细检查。
布是粗棉布,手感厚实,颜色染得极不均匀,深浅斑驳,显然是印染厂的次品或废料,但质地本身没问题。
他盘算了一下:“行,给我扯三丈(1o米),再做两床被单也够了。”
票贩子一挥手,立刻有个小伙子上前麻利地丈量、剪布。
收钱时,票贩子低声问:“兄弟,微瑕布要不要?比这个强点。”
“微瑕?”韦东毅挑眉。
票贩子没解释,直接带他进了堂屋。
炕上整齐码放着几匹布,颜色明显比外面的正,多是藏青、深灰、靛蓝这类耐脏的实用色。
票贩子示意他自己看。
韦东毅随手打开一匹藏青色的,就着手电光翻看。
布匹中间部分颜色均匀厚实,只在边缘约莫半尺宽的地方,颜色明显浅淡花,像是浸染时没浸透。
他心中一动,这布把染坏的部分裁掉,中间的好布足够做结实耐穿的衣服裤子了。
“这匹什么价?”韦东毅问。
“四毛五一尺。你也看见了,除了边角,跟供销社的好布没两样。”票贩子报价。
“四毛。”韦东毅还价。
票贩子摇头:“兄弟,一匹布十丈(1oo尺),整匹拿走,算你四十三块。”
韦东毅心算了一下,四毛三一尺,确实比单买零布划算不少。
他想着即将到来的寒冬,又想到李秀芝单薄的身子和需要添置的冬衣,目光扫过炕上另外几匹布,一匹靛蓝色和一匹碎花棉布吸引了他。
“这样吧兄弟,”他开口,“两匹布,一匹藏青,一匹靛蓝,八十二块。行的话,我这就拉走。”
票贩子再次摇头,语气坚决:“两匹八十五,少一分不行。兄弟,我们这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风险大着呢。”
八十五块!韦东毅心头一紧。
办喜事、买专供品,加上平时开销,他手头的现钱确实只剩一百出头了。
动用老太太存折上的钱?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
目光触及那匹温馨的碎花布,一个念头闪过。
“兄弟,”韦东毅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隐秘的诱惑,“我用一百斤猪肉,换你这三匹布,怎么样?”
票贩子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出精光!
猪肉!还是整整一百斤!
这年头,在黑市上,猪肉价比官价翻倍都不止,而且有价无市!
三匹布换一百斤肉,这买卖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成交!”
“好!”韦东毅毫不拖泥带水,“半小时后,鸽子市外面,往东第三条胡同口,一手交肉,一手交布。我闪三下手电,你回五下,暗号对上了就交易。”
他快定下地点和方式。
票贩子用力点头:“兄弟爽快!就那儿!”
韦东毅拿起自己刚买的废布卷,迅离开了小院,重新汇入鸽子市的人流中。
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装作闲逛,实则仔细观察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