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再被野猪的血腥味腌入味了。
财务室的李姐,一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却异常健谈的女人,看到韦东毅递上的单据,眼睛瞬间亮了:“野猪?还两头?小韦,你们科长可以啊!这下食堂李胖子该乐疯了!”
她一边利索地核对单据、登记入账,一边开启了话痨模式,话题从野猪的膻味跳跃到乡下公社的艰苦,最后毫无意外地落到了韦东毅的个人问题上。
“小韦啊,有对象没?瞧你这精神小伙儿,一表人才的,还没谈朋友呢?姐跟你说,我有个大侄女,今年高中刚毕业,在纺织厂上班,那模样,水灵!性子也温柔!要不姐给你牵个线?”李姐两眼放光,滔滔不绝。
韦东毅头皮麻,疲于应付,只能嗯嗯啊啊地敷衍。
好不容易熬到李姐开好财务收讫证明,他一把抓过,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采购三科办公室,韦东毅将一叠报销单据交给了科里的内勤记录员丁茜。
丁茜三十出头,齐耳短,做事风风火火,是科里唯一的女性。
她接过单据,飞快地扫了一眼,当看到“野猪两头,毛重386斤”的字样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由衷的赞许。
“行啊,东毅!”丁茜麻利地登记着,“听说你们是抢在老林他们前头到的?够麻利!科长这腰闪得值了!”
她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熟稔的、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话锋突然一转:“哎,东毅,你觉得姐这人……平时对你咋样?”
韦东毅心里咯噔一下,这开场白……他脸上瞬间有点不自然,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姐,你……挺好的。不过咱俩……是不是不太合适?”他以为丁茜有别的意思。
丁茜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嗔怪地拍了他胳膊一下:“想啥美事儿呢!小屁孩儿!姐是说,姐平时在科里,对你照顾得还成吧?”
韦东毅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找补:“啊?哦!那没得说!丁姐你绝对够意思!除了张勇哥,就属你最照顾我了!有啥事你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他拍着胸脯保证。
丁茜满意地点点头,也不再绕弯子,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不好意思:“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姐就直说了。你和科长这趟下乡,除了那两头大家伙,公社那边……是不是还额外‘表示’了点啥?比如……零碎肉?”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
韦东毅瞬间明白了。
猪肉,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硬通货。
丁茜这是想从他这里弄点油水。
他心念电转,市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白条猪肉浮现在脑海。
“丁姐,”韦东毅也压低声音,表情变得认真,“要是别人问,我肯定说没有。但您问……确实有那么一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得先说清楚,那肉吧……是人家公社自己养的土猪,味道跟咱城里供应的可能不太一样,您别嫌弃就成。”
丁茜一听有门,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亲热地又拍了他一下:“嗨!嫌弃啥呀!猪肉还能是啥味儿?煮熟了都是香的!姐不让你吃亏,就按市场价……”
“不用不用!”韦东毅连忙打断,摆出一副慷慨的样子,“都是公社硬塞的,没花钱!姐你拿去吃就是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您要是认识什么合适的姑娘,可得帮小弟我多留留心!我这岁数,家里催得紧呢!”
丁茜一听,更是心花怒放,打包票道:“放心!包在姐身上!就冲你这实诚劲儿,姐一定给你物色个顶好的姑娘!厂里厂外,好姑娘多的是!”
她笑得眼睛弯弯,“那……肉?”
“下班,厂门口西边那个邮筒旁边,等我一会儿。”韦东毅给了个准确地点。
离开办公室,韦东毅没回座位,直接蹬上自行车回家。
这一整天精神高度紧张加上长途颠簸,他累得够呛,回到东耳房自己的小屋,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窗外天色已近黄昏。
他估算着时间,反锁好房门,意念沉入市空间。
冷柜里,一排排分割好的白条猪肉整齐码放。
他精准地“取”出一块肥瘦相间、品相极佳的五花肉,足有两斤重(多了他也不敢给)。
用事先准备好的厚实牛皮纸仔细包好,外面又套了一层旧报纸,遮掩住那过于鲜亮、与时代不符的包装。
拎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还是很足的。
骑上自行车赶到约定的邮筒旁时,丁茜已经等在那里,不时张望。
韦东毅停下车,从车把上挂着的帆布褡裢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纸包,迅递了过去。
丁茜接过,入手的分量让她眉开眼笑,隔着报纸都能闻到隐约的肉腥。
“谢了啊,东毅!够意思!”她低声说着,飞快地把纸包塞进自己随身带的布兜里,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朝韦东毅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心照不宣地各自汇入了下班的人流。
韦东毅骑车回到四合院大门时,不出所料地被三大爷阎阜贵“恰好”堵在了门口。
阎老西背着手,踱着方步,脸上挂着精明的笑容,眼神却直往韦东毅车把上的空褡裢瞟。
“东毅,下班啦?”阎阜贵笑眯眯地开口,语气像是闲聊,“听你三大妈说,你今儿可了不得,给你们厂里弄回来两大头野猪?好家伙,这可是解决了厂里的大问题啊!”他话锋一转,带着试探,“听说……你们下乡采购这些计划外的物资,是不是……不用肉票啊?”
他刻意强调了“计划外”三个字,意思不言而喻。
韦东毅心知肚明,三大妈那张嘴,估计半个院子都知道他拿了猪头肉回来。
他也没打算瞒,毕竟请客吃饭还需要这精于算计的老头配合。
他停下脚步,解释道:“三大爷,肉票那是指定量供应。我们这是直接从公社社员手里收上来的野物,属于特殊采购,确实不走肉票那套。不过……”
他话头一转,“这肉可不是我买的。是人家公社的秦书记,非说我和科长辛苦,硬塞的一个猪头,搭了几斤他们自己分的肉,算是辛苦费吧。”
阎阜贵听得眼睛放光,一个猪头加几斤肉!这油水!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