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西厢房门口,贾张氏坐在小马扎上,手里的针线活早停了。
她佝偻着背,一双浑浊的三角眼透过老花镜片,死死盯着那辆新车和车把上的帆布包,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针。
她嘴里无声地蠕动着,恶毒的诅咒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
凭什么?凭什么易中海这老绝户捡了这么个便宜儿子?
凭什么这小子刚来就骑上了自行车?
那包里鼓鼓囊囊的,肯定是从乡下捞回来的好东西!
秦淮茹那没用的东西,守着傻柱那个饭盒就知足了?眼皮子忒浅!
这韦东毅才是块大肥肉!
一个二十出头、没经过女人的毛头小子,能有多大定力?
只要秦淮茹肯豁出脸皮去贴……
贾张氏越想越气,越气越恨,干瘪的手指死死捏着鞋底,仿佛那就是一大爷易中海的脸皮。
易中海?呸!
接济点棒子面就想抹平东旭那条命?
做梦!
她贾家吃他易家的,那是天经地义!
远远不够!
这韦东毅,迟早也得变成她贾家的血袋子!
她仿佛已经看到傻柱的饭盒和韦东毅的乡下“土产”一起摆上自家饭桌的情景,心里那口憋了许久的恶气,竟诡异地顺溜了一些,嘴角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扯出一个令人毛的冷笑。
易家屋里,炉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一大妈见父子俩回来,脸上立刻绽开笑容,手脚麻利地接过易中海脱下的外衣挂好,又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粥:“饿了吧,快吃吧。”
她转身又去拿窝头,动作间满是关切。
聋老太太坐在靠里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个小暖炉,笑眯眯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韦东毅喝了一口粥,粗糙的玉米面喇着嗓子,窝头也硬邦邦的没什么滋味。
他放下碗,神色郑重地看向父母:“爸,妈,有件事得跟您二老先打个底。”
易中海和一大妈都停了筷子望向他。
“往后我下乡,可能会顺带手给自己家捎点东西,鸡蛋啊,山货啊,都有可能。”韦东毅声音平稳,“跟外面,咱就说是公社干部或者老乡看咱实诚,硬塞的,推脱不过才收下的。东西呢,我会自己掏钱,但这话说出去总归不太好听。”
他顿了顿,语气更严肃几分,“这些东西,咱自家留着吃用,千万别转手卖给任何人。要是街坊邻居求到您二老头上,想让帮忙指带点什么,甭管是谁,一律推了,就说厂里管得严,不敢。”
“自己顺带买点不打紧,真让人捅上去,顶多挨顿批评教育,写个检查。”韦东毅看着父母骤然紧张起来的脸色,把后果点得更透,“可要是替外人带东西,性质就变了,搞不好就得扣上个‘投机倒把’的帽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投机倒把”四个字像冰锥子,瞬间扎透了易中海夫妇那点朴素的认知。
一大妈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不能!东毅你放心,妈懂!咱绝不干那糊涂事!谁来说也不行!”
易中海更是重重放下筷子,斩钉截铁:“对!厂里的一针一线咱都不沾,何况是这种犯原则的事!往后缺啥,爸给你淘换,歪门邪道的心思,一点都不能动!”
一直笑眯眯看着的聋老太太,这时才慢悠悠地开了腔,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我孙儿是个明白人。这口子,就得提前扎紧喽。人情是人情,规矩是规矩。心里有杆秤,脚底下才稳当。好,好!”
她连说了两个“好”字,满是赞许。
……
贾家屋里,气氛却是另一番光景。
昏黄的灯泡下,棒子面粥的稀汤寡水映着几张没什么油色的脸。
秦淮茹刚放下碗,就被贾张氏一把拽进了里屋。
门帘子刚落下,贾张氏那压低的、带着急切和阴冷的声音就喷到秦淮茹脸上:“看见没?自行车!新崭崭的!车把上那包,鼓着呢!这韦东毅,就是座金山!你还磨蹭什么?赶紧给我贴上去啊!”
秦淮茹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她揉了揉被拽疼的胳膊,声音透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妈!您当我不想?可您也得看看有没有门缝儿给我钻啊!”
她想起昨晚,自己瞅准韦东毅不在家的空档,拿着块抹布想去他屋里“帮忙收拾收拾”,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大妈堵了个正着。
一大妈手里也拿着抹布,眼神像两把刷子,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目光里的警惕和疏离,冰碴子一样。
一大妈话都没说,直接用身体挡在门前,那姿态,分明是防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