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摆摆手:“喝什么酒!就你们俩见过的,认个门!后院还没去呢!”他脚步没停,直接往门外走。
“柱子哥,改天有空再陪你喝!”韦东毅笑着应了一句,快步跟上易中海。
经过桌边时,他顺手掏出两颗糖,轻轻放在了花生米碟子旁边。
傻柱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桌上那两颗孤零零的糖,苦笑一声,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直冲喉咙。
聋老太太的亲孙子回来了,他打心眼里为老太太高兴。
至于别的?他懒得想。
他现在满脑子愁的是:自己这媳妇,到底啥时候才能娶进门?
韦东毅跟着易中海,将中院剩下的几户人家都走了一遍。
最后,脚步转向后院。
二大爷刘海中家灯火通明。
易中海刚带着韦东毅走到门口,刘海中那洪亮的嗓门就从敞开的房门里传了出来:“来啦,老易!”
易中海迈步进屋:“都在呢!”
刘海中挺着标志性的将军肚,大马金刀地坐在八仙桌主位上,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二大妈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刘光天、刘光福都坐在旁边。
显然,刘海中早就在等着这场“接见”。
“那可不!”刘海中拿蒲扇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派头十足,“你说要带新住户来认门,我这当二大爷的,不得组织家里人迎接一下?坐!”
易中海脸上挂着笑,却没坐,直接进入主题:“既然都在,正好。这位是韦东毅,聋老太太的亲孙子,也是我刚认下的干儿子!”
他再次强调了“干儿子”的身份,“中专毕业,分在咱们轧钢厂采购部了!东毅,来见过你二大爷、二大妈!”
韦东毅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一小把糖,笑着递过去:“二大爷、二大妈,吃糖!”
刘海中端坐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更没伸手接的意思。
二大妈赶紧起身,脸上堆着笑,把糖接了过去:“哎呀,来就来嘛,还带啥东西!太客气了!”
刘海中这才慢悠悠地摇了摇蒲扇,目光落在易中海脸上,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敲打意味:“老易啊,你这认干儿子,可是咱们院的大事!怎么事先也不言语一声?好歹开个全院大会,或者跟我这个二大爷通个气?做个见证,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嘛!”
易中海笑容不变,语气却软中带硬:“认干儿子嘛,说到底是我和东毅之间,两家人的私事。不过,二大爷你说的对,大家伙确实有知情权。这事儿怪我考虑不周,这不,趁着认门,赶紧通知大家一声!”他给了刘海中一个台阶。
刘海中显然对易中海这“服软”的态度很受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蒲扇摇得更起劲了。
他这才看向韦东毅,打着官腔:“韦东毅是吧?嗯,不错!咱们院唯一的有干部身份的人!院里这些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比不上你!有前途!”
韦东毅脸上带着谦逊得体的笑容,立刻送上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二大爷您过奖了!我就是个刚出校门、啥都不懂的生瓜蛋子。以后在院里生活,方方面面,不还得靠您这位经验丰富、管理有方的二大爷指点关照?”
这话简直说到了刘海中的心坎里!
他平生最得意就是自己这个“二大爷”的身份,最渴望的就是别人对他“管理能力”的认可。
韦东毅这顶高帽子戴得他浑身舒坦,一张胖脸顿时笑开了花,肥肉都堆到了一起。
他用蒲扇点着韦东毅,对着易中海大声道:“老易!你这干儿子,是个懂事的!有眼力见儿!认得好!认得好啊!”语气充满了嘉许。
易中海心里门清刘海中是什么德行,懒得计较,又闲扯了几句家常,便带着韦东毅告辞离开。
最后一站,是后院西厢房,许大茂家。
易中海上前敲了敲门:“大茂?在家吗?”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许大茂,而是他媳妇娄晓娥。
她穿着一件清爽的碎花半袖衬衣,一头乌黑的短利落地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带着点婴儿肥的圆润脸庞。
皮肤白皙细腻,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与这嘈杂大院格格不入的安静气质。
韦东毅的目光落在娄晓娥身上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在这个“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们大多被生活的重担磨砺得粗糙的年代,娄晓娥身上那种未经风霜、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气质,如同淤泥里开出的一朵白莲,清新又罕见。
她站在门框里,仿佛连带着门口的空气都沉静了几分。
韦东毅心底暗叹:这样一朵花,怎么就插在许大茂那摊狗屎上了?
因为许大茂下乡放电影没回来,易中海也没打算进屋,就在门口简单地介绍了几句:“晓娥啊,这是后院老太太的亲孙子韦东毅,刚搬进中院东耳房,也是我干儿子。带他过来认认门。”
娄晓娥的目光好奇地在韦东毅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个年轻人身姿挺拔,眼神清亮,带着一种书卷气,又隐隐透着沉稳,与这院里常见的男人截然不同。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礼貌的弧度。
韦东毅照例掏出两颗糖递过去:“嫂子,吃糖。”
娄晓娥伸出白皙的手接过,轻声道:“谢谢。”声音温软,像羽毛拂过心尖。
她握着那两颗糖,看着易中海带着韦东毅转身离开,消失在通往中院的月亮门后,才轻轻关上了房门。
门内,隐约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