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那身肥膘堵在门槛上,活像尊泼油不进的泥菩萨。
韦东毅拳头捏了又松,这老虔婆打不得——众目睽睽,真动了手,有理也变没理。
他压下火气,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过去:“贾张氏!你说东耳房是你贾家的,行!把街道办的红头批文亮出来!空口白牙就想占公家的房?”
贾张氏三角眼一翻,脖子梗得老高,唾沫星子喷出三尺远:“批文?我上月就跟街道办递了申请!满院子谁不知道?这房就是留给我家棒梗讨媳妇的!街坊四邻,你们评评理,是不是这么回事?!”
她扯着破锣嗓子朝围观的左邻右舍嚷,指望有人搭腔。
可院里静得能听见针落。
那些探头探脑的邻居,个个眼神躲闪,缩着脖子。
谁也不是傻子!
你贾张氏上下嘴皮子一碰,公家的房就成你家的了?
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更何况贾家这一窝,老寡妇刻薄刁钻,小寡妇心思深沉,名声早就臭了街。
别说她没理,就算占着三分理,也没人愿意沾这身腥臊。
贾张氏见无人应援,一张老脸登时由红转青,三角眼耷拉下来,怨毒的光在浑浊的眼珠子里乱窜。
韦东毅冷笑一声,声调拔高,字字清晰砸向围观人群:“老话说得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伙儿都清楚,这东耳房姓公!谁家有困难,够条件,去街道办堂堂正正申请!批了,你搬进去,天经地义!不够格?”
他眼神扫过贾张氏那张扭曲的脸,语气陡然转厉,“你就是把喉咙喊破,把地坐穿,这房也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说着,他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证明和一张油印的收据单,高高扬起:“白纸黑字,红章为凭!各位叔伯婶子看清楚了!轧钢厂开的住房分配证明!红星街道办收的半年租金单据!从今儿起,这东耳房,归我韦东毅了!”
一位退休的前账房先生挤上前,接过那两张纸,扶了扶老花镜仔细端详,末了中气十足地点头:“没错!手续齐全!这房,确实分给这位韦同志了!”
一锤定音!
人群里顿时“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那些带着鄙夷和嘲讽的目光,冰雹似的砸在贾张氏身上。
真相大白,这老虔婆无理搅三分的泼妇嘴脸,又一次刻进了街坊邻居的骨头缝里。
贾张氏那张老脸彻底挂不住了,泼妇的蛮劲被彻底点燃。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拍着大腿干嚎起来,声音凄厉得能穿透房顶:“老贾啊!东旭啊!你们睁开眼瞧瞧吧!天杀的小野种抢咱家的房啊!打我老婆子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活路啊!你们夜里头把他带走吧!带下去陪你们啊——!”
韦东毅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厉声呵斥:“张翠花!闭上你的臭嘴!再满嘴喷粪试试!”
“喷粪?我喷的就是你这丧良心的王八羔子!”贾张氏猛地从地上弹起,指着韦东毅的鼻子跳脚大骂,唾沫横飞,“你算哪门子孙子?聋老太婆家里几十年前就死绝户了!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野种?冒充老太太的孙子,骗她的棺材本儿!野种!绝户命!断子绝孙的玩意儿!”污言秽语如同粪坑炸开,恶臭熏天。
“你——!”韦东毅胸中怒火轰然炸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步就要跨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
“张——翠——花——!”
一个冰冷、苍老,却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中院喧闹的空气。
全场死寂!
人群像被无形的刀劈开,齐刷刷让出一条道。
只见聋老太太拄着那根油亮的枣木拐杖,在一大妈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了过来。
韦东毅这才注意到,一大妈不知何时已悄悄溜去后院搬来了这尊老祖宗。
老太太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钉在贾张氏脸上,拐杖头直指她鼻尖:“你刚才,咒谁绝户?!有胆子,再给我老婆子说一遍!”
贾张氏浑身肥肉一哆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缩着脖子,声音顿时矮了八度:“老…老太太…您别动气…我这…我这不是怕您老糊涂被人骗了吗?傻柱您还说是您孙子呢,谁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是真是假?我也是好心……”
“放屁!”老太太怒极,手中拐杖挟着风声就朝贾张氏劈头盖脸砸去!
贾张氏早有防备,别看一身肥膘,逃命时却异常灵活,肥胖的身子猛地一扭,堪堪躲过那雷霆一击,嘴里还在狡辩:“老太太!您咋不识好人心呐!”
老太太走到韦东毅身边站定,胸膛微微起伏,盯着贾张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张翠花!睁开你那势利眼看清楚!我这孙儿,是真是假?!”
贾张氏嫁进这院子三十多年,自然是见过韦光正的。
先前被怒火蒙了心没细看,此刻被老太太气势所慑,她眯起三角眼,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韦东毅的脸。
越看,心头那点模糊的印象就越清晰……像!太像了!她心头猛地一跳。
“你…你到底是谁?”贾张氏狐疑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