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堆得比什刹海的荷花还盛,可心里那杆秤却拨得飞快。
他和老伴膝下荒凉,养老这事,傻柱虽是个实在人,可那炮仗脾气和得罪人的臭嘴,总让他悬着心。
万一哪天步了贾东旭的后尘……易中海不敢深想。
眼前这刚从太行山走出来的韦东毅,像一块温润的璞玉,中专文凭,经济管理学校毕业的干部苗子,对老太太那份赤诚的孝心更是看得见摸得着。
多一条路,多一分安稳。
这念头一起,他再看韦东毅,眼神里的热度便添了几分,如同现了埋在后院地窖里的陈年好酒。
四人脚步轻快地进了最近的国营饭店“为民饭庄”。
白墙绿漆,几张油亮的方桌条凳,空气里浮着淡淡的油烟味儿。
落座后,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主位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眯着眼,笑得慈祥,枯瘦的手摆了摆:“甭瞅我,你们年轻人看着点。我这把老骨头,尝个味儿就够,要不是图个热闹,才懒得动弹。”
她目光转向韦东毅,带着不容置疑的亲近,“孙儿,你来,想吃什么就点!别跟你易叔易婶客气,他们呀,不缺这点嚼裹!”
易中海立刻接话,底气十足:“没错,东毅,拣硬菜点!咱不差钱票!”他这话掷地有声。
八级钳工,月薪九十九块五,两口子省吃俭用大半辈子,存折上的数字在六十年代的四九城,绝对算得上殷实人家。
韦东毅也不扭捏,拿起手写的简易菜单,声音清朗:“一份炒麻豆腐,一份红烧肉,一份猪肉白菜炖粉条,再来条清蒸鱼,汤要个西红柿片儿汤,主食米饭。”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油水十足,在这年头已是极体面的待客规格。
柜台后的服务员大姐麻利地打着算盘,噼啪作响:“炒麻豆腐五毛,红烧肉一块二,猪肉白菜炖粉条八毛,清蒸鱼一块五,片儿汤三毛,米饭一斤二两粮票。统共四块二毛钱,外加两斤粮票,一斤六两肉票!”
这数字报出来,旁边一桌几个穿着工装的汉子都忍不住侧目。
一个壮劳力一月口粮钱也不过三五块!
这顿吃下去,够普通人家嚼用好些天。
易中海眼皮都没眨一下,爽快地数出钱票递过去。
韦东毅看在眼里,心中微澜。
他不是刚穿来时那个懵懂的小白了,深知这年代钱票的金贵。
若非清楚易家底子厚,他绝不敢如此“大手大脚”。
这顿饭,无声地印证着一个朴素的道理:任何时代,没有钱,都寸步难行。
当然,像娄家那样太有钱又守不住的,是另一重风险。
念头飞转间,他对易中海原本“承情帮衬”的简单想法,悄然松动。
扎根四九城,照顾奶奶,改开前离京无望。
若能从傻柱手里接过易家养老的担子……这念头一旦滋生,便如藤蔓缠绕。
利弊清晰,关键在于——这事绝不能由自己开口,否则“吃绝户”的嫌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等菜的间隙,易中海呷了口免费的大碗茶,关心道:“东毅啊,你这户口现在落哪儿了?”
“读书时迁到学校集体户了,”韦东毅答得干脆,“毕业分配,按政策,户口该跟着落到单位去。”
这是农村娃鲤鱼跳龙门的黄金通道,另一条则是顶替退休父母的岗位。
提到户籍,一直含笑听着的老太太忽然开口,浑浊的眼里闪着希冀的光:“孙儿,这户口…能想法子迁回咱四合院不?落到奶奶户头上?”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