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温情的流淌中不知不觉滑过近一个小时。
门帘再次被掀开,带进一阵略显急促的风。
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浓眉阔目的中年男人大步跨了进来,正是四合院的一大爷,易中海。
他额角还带着汗,呼吸微促,显然是接到消息后一路急赶回来的。
“老太太,您…”易中海刚开口,目光就钉在了炕沿边那个背对着他、正和老太太说话的陌生背影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习惯性地锁紧,带着审视和探究。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拍着韦东毅的手背:“中海啊!快瞅瞅!快瞅瞅我这大孙子!光正的种!老天爷开眼,给我们老韦家留了根啊!”
韦东毅闻声转过身。
四目相对。
易中海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他脸上的怀疑瞬间凝固,眼睛猛地瞪圆,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着韦东毅的脸,仿佛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嘴唇哆嗦着,一个几乎被他遗忘、却又刻骨铭心的名字脱口而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光正?!你…你回来了?!”
这声变了调的呼喊,饱含着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恐惧的恍惚。
易中海和韦光正,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的小。
当年韦光正牺牲的噩耗传来,易中海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
二十多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接受,可当一张与逝去挚友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那巨大的冲击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心理防线。
一大妈赶紧上前一步,没好气地推了丈夫一把,声音带着嗔怪和激动:“中海!你魔怔了?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光正的儿子!东毅!亲儿子!”
如同当头棒喝!
易中海浑身猛地一颤,从巨大的恍惚中被强行拉回现实。
他用力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眼前年轻人的眉眼虽酷似小,但那份青春的朝气,终究是不同的。
“哎!哎!瞧我这脑子!”易中海猛地一拍自己脑门,脸上瞬间堆满了混杂着狂喜、尴尬和浓浓感慨的笑容,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我…我这是高兴糊涂了!太像了!这孩子…跟他爸年轻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语无伦次,大步上前,双手用力抓住韦东毅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眼眶竟也微微泛红。
老太太在一旁看着,眼里带着欣慰的笑意:“孙儿啊,这是你爸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你得叫叔!”
韦东毅微微躬身,态度恭敬而不失亲近:“易叔,您好!我叫韦东毅。”他伸出右手。
“好!好!好孩子!”易中海重重地握住了韦东毅的手,连说了三个好字,那宽厚的手掌带着常年劳动的粗糙和力量,传递着长辈的激动与认可,“光正兄弟…在天有灵啊!留下这么个好儿子!好!”
他用力拍着韦东毅的肩膀,眼中感慨万千。
事实上,当阎解放气喘吁吁跑到轧钢厂,语无伦次地说聋老太太的亲孙子找上门时,易中海第一反应是荒谬和警惕。
老太太家的情况他太清楚了,男丁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断绝了,哪来的孙子?
他怀疑是有人觊觎老太太那点家底,或者想攀附易中海自己在院里的地位。
可当他亲眼看到韦东毅,看到那张酷似韦光正的脸,所有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
血脉的烙印,好兄弟的遗泽,比任何证明都更有力。
易中海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转头对一大妈说:“翠兰,这都啥时候了?饭做了没?”
一大妈这才回过神:“哎呀,光顾着高兴了!家里…家里没什么现成的菜了,肉也没买。我跟老太太商量了,咱今儿高兴,下馆子!给东毅接风洗尘!”
“下馆子好!是该好好庆祝庆祝!”易中海立刻赞同,下意识地就要像往常一样,弯下腰去背老太太。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