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钱,有势,英俊,成熟……
这样的男人,凭什么对她女儿另眼相看?
凭什么住进她们这小破民宿?
凭什么让她女儿睡最好的房间?
还还让她一整晚待在里面?
她的女儿是被包养了……。
就像四年前一样,她又招惹上了不能惹的人。
这次……甚至更彻底,更不堪。
失望油然而来,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她想起伊水这些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起伊水对韩正哲的刻意疏远,想起阿哲送伊水的贝壳项链,一次没见伊水戴过。
又想起苍郁青看女儿时深沉得让人心悸的眼神……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造孽啊,造孽啊……”
林云痛苦地闭上眼,浑浊的泪水从深陷的眼眶里汹涌而出,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砸在粗糙的手背上。
她猛地用手捂住嘴,压抑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悲鸣和质问,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蜷缩起来。
她摸索着,颤抖着手,从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红布仔细包裹着的旧相框。
红布揭开,玻璃相框里嵌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朴素衣衫、笑容温柔的年轻男人,眉眼间依稀能看到伊水的影子。
那是伊水的父亲,伊白。
他出海再也没能回来,只留下这张照片和她们孤儿寡母。
林云紧紧地将冰冷的相框抱在怀里,这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慰藉。
她布满老茧的手指颤抖着,一遍遍抚摸着照片上丈夫年轻英俊的脸,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落在相框的玻璃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水痕。
“阿白啊,我对不起你啊……”
她对着照片,用气声绝望地低语,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痛苦。
“我没教好女儿,我没用,我没守住她,让她……让她又走了歪路啊。”
“四年前……她就被人羞辱,四年后,她……她竟然……竟然……”
后面的话,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口。
那个被包养的念头,像最肮脏的污泥,让她难以启齿。
她仿佛看到丈夫温和的笑容变成了失望的责问。
心如刀绞的痛苦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抱着丈夫的遗照,佝偻着背,枯坐在昏暗的灯光下。
眼泪无声地流了一夜,浸湿了衣襟。
墙上的挂钟,指针不知疲倦地走着。
窗外,深沉的海面上,渐渐透出一丝惨淡的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