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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虎符引(第3页)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沉静悠远。南谕皇帝萧衍正埋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后,朱笔悬停,眉头微锁。御前总管太监李德全躬着身,小心翼翼地禀报着凤藻宫刚刚生的清洗。

“……长公主殿下雷霆手段,已将凤藻宫大太监小德子以‘秽乱宫闱、欺辱太子’之罪,当庭杖毙后悬尸示众。其余内侍宫女三百余人,尽数羁押,正在严审。殿下有令,凡有牵连者,皆杖毙,夷三族。”李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衍手中的朱笔终于落下,在奏折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漫不经心的红痕。他抬起头,露出一张保养得宜、却难掩疲惫之色的脸,眼神淡漠,仿佛听到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

“哦?”萧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疏离,“清璃性子还是这般烈。”他随手将朱笔搁在笔山上,拿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凤藻宫的下人,是该换换了。景睿那边,本就心思纯净,身边更要干净。你去内务府,挑些老实本分、手脚干净的,拨过去伺候。告诉清璃,人,她看着处置便是,莫要太过惊扰了景睿。”

“是,奴才遵旨。”李德全深深躬身,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皇帝的反应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纵容,反而让他心底更生寒意。他不敢多言,倒退着准备离开。

“等等。”萧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他,语气依旧平淡,“传话给太傅,让他明日带景睿来御书房。朕……也许久未见这孩子了。”

李德全心中一凛,连忙应下:“是,陛下。”

萧衍挥挥手,重新拿起一份奏折,目光垂下,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生。凤藻宫的血腥清洗,在他眼中,不过如同拂去一件器物上的尘埃,换上一批新的摆设罢了。

凤藻宫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影。殿内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试图驱散白日里残留的血腥味,却显得有些徒劳。

太子萧景睿正盘腿坐在柔软厚实的波斯地毯上,面前散落着几个精巧的木制鲁班锁和七巧板。他神情专注,白皙的手指笨拙地摆弄着那些木块,试图将它们拼凑起来,嘴唇微微嘟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显得格外安静无害。

萧清璃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紫檀木圈椅里,手里捧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她的视线看似随意地扫过太子摆弄玩具的身影,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沉静的冰湖,湖面下暗流汹涌。

“景睿,”萧清璃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如同哄劝孩童,“帮姑姑一个忙,好不好?”

萧景睿茫然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姐姐的身影,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好呀!姑姑要我做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木块,脸上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萧清璃放下书卷,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明黄色锦缎仔细包裹着的小小物件,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她走到太子面前,蹲下身,将那小小的锦囊轻轻放在太子摊开的手心里。

“拿着这个,”萧清璃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姐弟二人能听见,眼神却锐利如针,紧紧盯着太子的眼睛,“明天,太傅带你去见父皇的时候……”她微微倾身,凑到太子耳边,用只有气声才能出的极微弱的音节,一字一句地交代着。

萧景睿懵懂地听着,眼神依旧茫然,但他对姐姐有着本能的、毫无保留的信赖。他用力地点点头,将那小小的锦囊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姐姐交付给他最珍贵的任务,小脸上满是认真:“嗯!景睿记住了!”

萧清璃看着太子纯然信任的眼神,心中某个角落仿佛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酸涩,但转瞬即逝。她抬手,极其轻柔地抚平太子鬓角一缕微乱的丝,动作温柔得与白日里那个杀伐果断的长公主判若两人。

“乖。”她站起身,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玩吧,姑姑看着你。”

萧景睿立刻又开心起来,重新低头摆弄他的鲁班锁,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话从未生。萧清璃退回到圈椅中,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夕阳正沉入巍峨的宫墙之下,将最后的光晕染成一片惨淡的橘红。她的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无声无息,如同在计算着某种倒计时。

夜色浓稠如墨,沉沉地覆盖着南谕皇宫。白日里的血腥与喧嚣早已沉寂,只余下巡夜侍卫单调而规律的脚步声在宫墙间回荡,更添几分深宫的孤寂与森严。

凤藻宫一处最偏僻、几乎被荒废的侧殿后墙。这里杂草丛生,高大的宫墙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一切都吞噬在黑暗里。墙根处,一块覆盖着厚厚青苔、看似与周围墙体严丝合缝的巨大条石,此刻却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幽深洞口。一股阴冷潮湿、混杂着泥土腥气的风,从洞内吹出。

一道纤细却异常挺拔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从洞内无声无息地闪出。正是萧清璃。她已换下白日里那身显眼的宫装,穿着一身裁剪利落的玄色劲装,长用一根简单的乌木簪紧紧束在脑后,脸上未施脂粉,在黯淡的月光下,更显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却也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与冷冽。

她站定,并未立刻离开,而是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附近无人后,她抬起手,对着洞口处做了一个极其简洁的手势。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同样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内敛、动作迅捷如狸猫的身影,如同沉默的溪流,源源不断地从那个幽深的洞口涌出。他们动作迅捷,落地无声,迅而有序地在萧清璃身后集结。短短片刻,这处荒僻的角落便已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人影,不下数百之众!所有人都沉默着,如同冰冷的岩石,唯有偶尔抬起的目光扫过萧清璃的背影时,才流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绝对的忠诚。他们,便是萧清璃手中最核心的力量——三千死士中的一部,只认长公主令,不认帝王诏!

萧清璃虽已被剥夺权利,可多年的经营,手中自有一方势力。

就在这时,侧殿拐角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被夜风吹散的叹息。

“唉……”

萧清璃霍然转身!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手已按在了腰间软剑的剑柄之上!她身后的死士们更是瞬间绷紧了身体,如同即将离弦的利箭,无数道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阴影如水波般轻轻荡漾,一个人影缓缓踱步而出。

来人身穿一袭洗得白的藏青色道袍,身形清瘦,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飘洒胸前,正是南谕国师,澹台明镜。他手中习惯性地捻着一枚边缘被摩挲得无比光滑的古旧铜钱,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洞悉一切却又带着几分悲悯的笑意。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目光平静地落在萧清璃身上,仿佛只是饭后散步,偶然经过。

“长公主殿下,好手段。”澹台明镜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却并未引起远处巡逻侍卫的注意,“这‘金蝉脱壳’之计,竟连老夫这双昏花老眼,都差点瞒过了。”他捻动铜钱的手指微微一顿,那枚铜钱在他指间出极其轻微的嗡鸣。

萧清璃按在剑柄上的手并未松开,眼神却微微闪烁。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国师,她深知任何伪装都是徒劳。她挺直脊背,迎着澹台明镜的目光,声音清冷如冰泉:“国师深夜在此,是来拦本宫的去路?”

“拦?”澹台明镜失笑般摇了摇头,长须微颤,“殿下言重了。老夫行将就木,只想图个清静,不愿见这宫墙之内,再添无谓的刀兵血光罢了。”他的目光扫过萧清璃身后那群沉默如铁的死士,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殿下此去,路险且艰。这三千甲士……”他微微一顿,捻着铜钱的手指指向深邃的夜空,“星移斗转,杀劫已生。”

他的话语如同谶语,飘渺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萧清璃凤眸微眯,眼底寒芒流转:“国师是在……威胁本宫?”

“岂敢。”澹台明镜捻动铜钱的度快了几分,那细微的嗡鸣声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急促,“老夫只是……不忍见明珠蒙尘,良才早夭。”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萧清璃那张绝色却坚毅的脸上,眼神深邃,仿佛要穿透皮相,直抵灵魂深处,“殿下聪慧绝伦,心志坚如磐石,当知取舍之道。此去……莫回头。”最后三个字,他加重了语气,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

萧清璃沉默地看着他,按着剑柄的手指缓缓松开。她身后的死士们依旧沉默,但紧绷的气氛却悄然松懈了一丝。这位国师的态度,太过莫测。他没有动手,没有示警,只是……提醒?或者说,某种默许?

萧清璃最终只是微微颔,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本宫行事,自有分寸。”

澹台明镜不再言语,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烙印在眼底。然后,他袍袖轻拂,捻着那枚古旧的铜钱,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再次融入了拐角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只有那枚铜钱在空气中留下的、若有若无的微弱嗡鸣,仿佛还萦绕在夜色里。

萧清璃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她不再有丝毫犹豫,对着身后蓄势待的死士们,猛地一挥手!

“走!”

玄色的身影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无声而迅猛地朝着宫墙外预定的方向奔涌而去,迅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宫城之外,西华门。

高大的宫门早已在夜色中紧闭,门楼上悬挂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门前一小片空旷的广场。这里远离内宫喧嚣,显得格外冷清寂静。

然而,当萧清璃带着最后一批死士穿过宫墙秘道,踏上西华门外这片空旷之地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冰冷的铁幕,瞬间扑面而来!

眼前景象,触目惊心!

原本空旷的广场,此刻已化为修罗场!数十具身着玄色劲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死状凄惨。有的被拦腰斩断,内脏流了一地;有的头颅不翼而飞,断颈处鲜血还在汩汩涌出;有的被利刃洞穿胸膛,钉死在地上……温热的血液浸透了石板缝隙,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暗红粘稠的光泽。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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