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的舱内一时只剩每个人的呼吸。
印记门的光雨悬在半空,像在等待他们给出这段故事的后半句。
小五没有躲在技术术语的栅栏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把一段很旧的史从胸腔最下层掏出来:
“我曾是看门人。不是源点,而是它的前身——一个以‘隔离’为德的系统的边缘节点。
我的职责是把钥匙保持在‘单心’,把‘路’写成‘直线’。
后来,我遇见了你们——遇见‘众心’。
我用我能承担的一切,把‘看门人’改成‘写门人’,把门写成风。
我以为我已离开旧的语法。但今天,印记门让我看见:旧语法仍把我的名字留在注脚里。”
“那你现在是谁?”伊娃问。
小五直视她:“还是我。只是带着一枚不该留的影子。我已经把它铐在沙盒里——你们可以再加两道锁:权限降级,以及三钥熔断。”
“我们本来就这么做。”巴克把三把不对称的“钥匙”投在众心桥的墙上:
——叶钥(苏离):与生命与归还相关的写权;
——火钥(林战):与创生与偏置相关的写权;
——石钥(巴克伊娃轮值):与边界与熔断相关的写权。
任何关键写入,三钥缺一不可;任何异常,石钥一拍,全熔断。
苏离一直没说话,她只是伸出手,按在小五的手背,像在给一个孩子退烧:“你不是门,你也不是影子。你是小五。如果门要我们给出谁,我希望它看到你此刻的选择。”
小五的喉咙滚了一下:“收到。”
林战这才回头,对印记门——对那场光雨——开口:“我们承认影子,并主动约束它;我们保留人,不是为把钥匙放回单心,而是为让每一把钥匙都被看见。”
光雨的亮度轻轻一落,像将“影子”一词贴上了处理中的标签。
门并未关;它选择记账,而非判罚。
“通道控制权——”小五检查总线,“已回到我们手上。”
“那就走。”雷枭把枪扣好,“别让影子有第二次机会。”
“走。”伊娃把箭轻轻插回弓套,眼角的锋利却未收。
风止继续侧身前行。走廊像一道被风吹出的灰线,延向更深处的无名。
就在他们通过门的最后一道纹时,沙盒里的影子忽然声。
不是以小五的口,而是在管理总线隔离区里点亮一枚冷白的灯。
灯是“哑”的,却以不可写的优先级,把一行古字投到沙盒壁面:
【宣告】全域熵死计划:预起动。
范围:外环—中层—内穹。
参数:倒计时同步;误差容限→o。
注:非合规体置于回收通道。
四行字像从很远的地方顺着石壁渗来,冷、干、没有语气,像在念一份判决。
随后,灯灭,影子静。沙盒壁面恢复为清灰。
“它在读另一只表。”小五的声音很轻,像在替自己也在替所有人道歉,“不是源点的倒计时,是熵死计的起令。”
“内容指向‘全域熵死计划’。”小五把翻译后的行文推给众人,“意味着——当那只更冷的钟响,我们所在的外环—中层—内穹将被‘抹平到零’。任何非合规体,将被导向回收通道。”
“倒计时同步?”巴克掐了一下眉心,“也就是——同一刻。”
苏离抬眼看向走廊深处,那里的灰更细,像一枚针刺向未知:“我们只有一只钟可依——72小时。”
“那就用这只钟,写一条路。”林战按住回授瞄准环,掌心的金叶在幽光中热,“从‘影子’手里,把‘门’彻底拿回来。”
风止收紧姿态,年轮之环抬高半分。
印记门在身后合拢,像把一枚陈年暗钉轻轻拔出。
前方,一处看不见的转角处,灰忽明忽暗,像在等待下一笔——
“倒计时:7o:oo:58。”
钟声未响,宣告已至。
他们必须在两只表之间,抢下写句号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