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斗本以为正如鸣神有马所说,越是强大的生物就越是高傲,那么这个足以对抗圣纹协会的怪物也应当高傲得不可一世,更不能忍受他这种小角色的挑衅。
可鸣神有马似乎只是当了玩笑,连头都没回,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熔岩海。
“起床铃,要响了呢。”
周围所有的工作人员忽然面露难色,痛苦地抓住通讯耳机,慌张地摘下耳机。
耳机里一阵阵地涌出刺耳的杂音。
不是信号不良的沙沙声,而是更有规律的、像生锈齿轮被强行转动的嗡鸣,贴着耳廓钻进来时带着细微的震颤。
海斗并没有戴耳机,可那声音却怎么也挡不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岩壁上负责照明的灯管最先爆掉,玻璃碎片混着骤然熄灭的光影砸在地上。应急灯刚亮起来又诡异地闪烁两下,彻底沉入黑暗。
翻滚的岩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搅动,暗红色的浪涛凭空掀起,却没有任何声音传上来。
那不是安静,是所有声波都被碾碎了。
耳机还在响,滋滋声里裹着一种更低沉的律动,咚……咚……像隔着千万米岩层传来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
粗糙的牛皮在晨风中微微震颤,里头裹着的东西正出低沉的轰鸣,像困在铁笼里的巨兽在磨牙。
这里是北欧,挪威边境的白银之国乌尔比斯。巨大的峡湾切开大地,清晨的雾像融化的白银,漫过村镇的木屋顶和修道院新刷的白墙,把一切都泡得涨。
青年站在峡湾最深处,身后那捆厚实的牛皮裹着长条状的东西,轮廓像柄放大了十倍的剑鞘。
露水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银色瞳孔望向西边,仿佛能穿透雾层和大西洋的波浪,直抵世界的另一端。
他站了多久?没人知道,或许从月亮还挂在峡湾顶端时就来了,脚下的岩石被鞋跟磨出浅痕,像某种沉默的刻度。
“呐,剑酱。”
声音散进浓雾里,却没被吞没,反倒像被掠过的海鸥叼住,带着那点少年气的尾音越飞越高,直到能看见整个峡湾——两岸的岩壁光滑如镜,像是被巨刃竖着劈开,冰冷的海水在裂缝里流淌,活脱脱一道大地被剑斩出的伤疤。
“那家伙醒了,对吧?”
……
阿瓦隆。
咖啡杯里的涟漪碎了又圆,映着男人太阳般灼目的金瞳。
这里没有墙壁和地板,只有古老的树干和藤蔓编织生长,整个房间嵌在一株通天巨木的树心,天然形成的门被轻轻敲响时,穿燕尾服的侍者躬身进门,头埋得几乎抵到胸口,连呼吸都放轻了八度。
“尤特克大人,探测基地刚刚传来消息,灭世级君主‘ph1egethon’(火河)的波动出现了。”
“退下。”男人的声音很轻,像雪花落在炭火上,没什么严厉的意味,却让侍者膝盖一软差点跪下。那声音里藏着某种重量,像整座天空压下来,根本扛不住。
男人走到窗边,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云层就像被无形的刀划开,露出下方大地之上的巨大城市。
黑暗正沿着城市边缘漫过来,像涨潮的海水吞没沙滩上的脚印,一点点啃噬着光。
远处的城市轮廓在瞬间暗下去。摩天楼的霓虹、街道的路灯、甚至车流里的车灯,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了开关,无边的黑暗漫过地平线,吞掉了半个夜空。
紧接着是飞机,几架客机掠过城市上空时突然失,机翼徒劳地摆动着,像被剪断了线的风筝,拖着黑烟一头扎进黑暗里,连爆炸的火光都只亮了一下就熄灭了,像被黑暗舔了一口。
更远处的海面上,灯塔的光束骤然消失,航标灯全瞎了眼,渔船失去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