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倨傲,目光扫过月歌依旧简单的衣着时,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月歌微微颔,任由侍女为自己简单梳理髻,只插了一支素银簪子,左臂的“伤”依旧用布条缠着,脸色比昨日更显苍白。
真田弦一郎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心中满是心疼——他知道那“伤”是用颜料画的,可她故作虚弱的模样,却让他想起她在海上与海寇厮杀的场景,再想到如今要入宫面对那些人的刁难,一股对天皇的不满悄然滋生。
踏入皇宫,青色宫墙高耸入云,却透着压抑的气息。
引路侍卫长并没有带他们去天皇理政的紫宸殿,反而拐进了西侧的长乐宫——那是天后的居所。
刚进殿门,就听见一阵尖锐的笑声。
天后斜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妆容艳丽,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看向月歌:“哟,这不是我们的长公主吗?我还以为你早就喂了海里的鱼虾,没想到竟还能活着回来。”
月歌停下脚步,微微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托天后娘娘的福,儿臣福大命大,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平定了海寇,为大和国除去了一大隐患。”
“平定海寇?”
天后冷笑一声,坐直身子。
“我怎么听说,你是打不过海寇,才掉海里的?若不是真田将军救你,你哪还有命站在这里?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待在后宅学绣花,非要跑去海上抛头露面,最后落得这般狼狈,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这话一出,殿内的宫女侍卫都吓得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真田弦一郎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若不是顾及场合,他真想上前反驳——海寇何等凶残,月歌公主身先士卒,数次身陷险境,如今却被这般污蔑!
月歌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冷意:“天后娘娘说的是,儿臣确实不如娘娘这般有福气,能在深宫之中安享荣华。只是儿臣记得,先皇曾说过,皇家子女,当以家国为重。海寇肆虐沿海,百姓流离失所,儿臣若是只想着后宅绣花,岂不是枉为皇家血脉?”
“你!”
天后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瞬间涨红。
“强词夺理!你一个女子,就算平定了海寇又如何?难道还能执掌朝政不成?”
“儿臣从没想过执掌朝政。”
月歌抬起头,目光清澈却带着锋芒。
“儿臣只想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谋福。不像有些人,身居后位,不想着辅佐天皇治理国家,反而整日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想做……”
“放肆!”
天后猛地拍案而起,指着月歌的鼻子怒斥。
“你竟敢这般污蔑本宫!来人啊,把这个以下犯上的逆女拿下!”
就在侍卫要上前的瞬间,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天皇陛下驾到——”
月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身子微微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下意识地往真田弦一郎身边靠了靠。真田弦一郎立刻扶住她,低声道:“公主,您没事吧?”
天皇踏入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月歌穿着素净的衣裳,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满是委屈与惶恐,而天后则站在一旁,神色狰狞,侍卫还围在月歌身边,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他眉头瞬间皱起,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月歌身上。
天皇今年已近五十,鬓角染霜,眼神深邃难测,带着帝王特有的多疑与审视。他没有先理会天后,而是一步步走向月歌,声音平淡却带着压迫感。
“月歌,你既已归京,为何不第一时间入宫见朕?反而在宫外散布消息,让百姓议论纷纷?”
月歌挣扎着想要行礼,却被天皇抬手制止。她顺势站稳,垂下眼眸,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父皇,儿臣并非有意散布消息。儿臣坠海后,被渔民所救,一路辗转归来,身上伤痕累累,实在无颜即刻入宫。昨日进城,也是怕惊扰了父皇和娘娘,才想着先休整一日,再入宫请罪。”
她说着,抬起头,眼眶微红,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