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的事,我自会回去问问朱至澍,看他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即语气骤然转冷,如同冰锥般刺向郭孟启:
“现在,你先跟我说说——”
“你是如何,杀死姚广兴的?”
魏渊那平静却如同泰山压顶般的问题,仿佛直接砸碎了郭孟启所有的心理防线。
面对顾寒,他还能巧言令色,搬出圣旨、抬出蜀王,可面对这位权倾天下、一言可决生死的大明柱国,他那些伎俩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郭孟启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砖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绸衫。
他大脑一片空白,魏渊怎么会知道姚广兴?还如此肯定是他杀的?他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狡辩、否认,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不出任何声音。
魏渊根本没有给他组织谎言的时间,继续用那平稳却蕴含着无尽力量的语调说道,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你先别急着抵赖。我向来以德服人,也以理服人。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郭六,按照你的暗中指示,前去与姚广兴摊牌,威逼利诱,欲将其拉入伙,共分这侵吞民产的不义之财。可惜,你们看错了人。姚广兴虽脾气不好,但于此事上,却守住了为官的底线!他对尔等恶行强烈谴责,严词拒绝,并声称要立刻上报州府乃至朝廷!”
魏渊的声音陡然转冷,目光如利剑般刺向郭孟启:
“于是,郭六便按照你事先‘谈不拢便让他闭嘴’的吩咐,决意下毒灭口!姚广兴誓死反抗,挣扎剧烈!可惜,郭六并非一人前往,他与同党数人,残忍地将毒药强行灌入了姚广兴口中!”
“由于激烈挣扎,姚广兴的手腕、脖颈处,留下了多处明显的抓痕和皮下淤伤!这便是那位或许有瑕疵、但最终尽忠职守的朝廷官员,被害的全部经过!每一处伤痕,每一分痛苦,都记录在仵作的验尸格目之中,铁证如山!”
魏渊这番绘声绘色、细节惊人的描述,如同重锤般一记记砸在郭孟启心上。
他确实不知道郭六具体是怎么动手的,他只是下达了一个模糊而冷酷的命令“让他闭嘴”。
但魏渊所说的激烈反抗、灌药、伤痕……这些细节如此真实,仿佛亲历,瞬间击垮了他最后的侥幸心理!
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在魏渊眼中,竟如同透明一般!
看着郭孟启骤然惨变的脸色和无法抑制的颤抖,魏渊知道,自己根据仵作口供和现场痕迹推理出的场景,已经彻底炸中了真相!
他趁势追击,根本不给对方喘息思考的机会:
“你也不必妄图再将所有罪责推给那个‘潜逃’的郭六!我不妨再告诉你,郭六的妻子,以及当日参与行凶的那两名恶仆,早已被拿下!他们的口供,与仵作的记录、以及本督方才的推断,完全吻合!你,就是幕后主使!”
这一下,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郭孟引以为傲的替罪羊策略,在魏渊绝对的力量和情报能力面前,彻底破产!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剥光了所有外壳的软体动物,赤裸裸地暴露在烈日暴晒之下,无处遁形!
“……”
郭孟启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狡辩、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依仗,在这一刻全部灰飞烟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突然,魏渊猛地一声断喝,如同惊堂木炸响,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
“郭孟启!事实俱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还不从实招来!”
这声断喝,如同最后一道霹雳,彻底劈碎了郭孟启紧绷的神经和心理防线。
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如泥,带着哭腔嘶喊道:
“我招!我招!柱国大人!我招!我没有!我没有明确让郭六杀死姚广兴啊!我就是、我就是暗示他,让姚广兴闭嘴,别挡我们的财路,哪知道、哪知道郭六那个杀才!他会直接下毒手弄出人命啊!大人明鉴啊!”
他终于承认了!虽然还在试图减轻自己的罪责,但“暗示闭嘴”与“杀人灭口”之间的因果关系,已然清晰!
魏渊眼中寒光一闪,趁热打铁,立刻追问另一个关键问题:“那老邹头夫妇呢!他们现在何处?!”
郭孟启此刻心神已彻底崩溃,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他慌忙摇头,语无伦次:
“我、我真不知道郭六怎么处置的他俩啊!当初……当初让这老两口去成都告状,是因为……是因为郭六抓了他们的女儿小红逼他们就范……可后来这老两口从成都回来后,就天天来寨子外面哭嚎着要找女儿……我嫌他们烦人,怕惹出是非,就……就让郭六去‘处理’一下,让他们别再来了……我是真不知道郭六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啊!可能……可能埋在后山了?我真不知道啊!”
魏渊心中一沉,果然!那对拼死告状的老夫妇,恐怕也已遭了毒手!他强压着怒火,继续逼问:
“他们的女儿呢?!”
郭孟启脸上闪过一丝猥琐和慌乱:
“那……那丫头……我本来见她有几分姿色,想纳了做个妾室……可她却不知好歹,抵死不从……我……我玩了她两次后,觉得没趣,便让郭六把她卖……卖去州府的青楼了……如今是死是活,啥样了……我……我是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