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如闪电,并非粗暴的殴打,而是精准地用手指和一件奇特工具在他脖颈、肋下某处轻轻一按一刺。
“嗷——呜!!!”
一种完全不同于普通疼痛的、难以形容的剧烈酸麻胀痛感瞬间席卷了尹志刚的全身,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撕裂又灌入了滚烫的铁水!
他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但嘴巴立刻被一块臭烘烘的破布死死堵住,只剩下喉咙里绝望的“呜呜”声和因极致痛苦而剧烈扭曲的身体。
不过短短十几息的时间,这位养尊处优的县丞大人便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旅程。
他涕泪横流,裤裆处迅洇湿扩散开一片腥臊的污渍,眼中所有的官威、算计、侥幸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最原始、最彻底的恐惧,如同待宰的猪羊。
顾寒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之前的冰冷更令人胆寒:
“尹县丞,‘大记忆回复术’才刚开始。关于姚广兴的死,关于郭家,关于你是怎么欺上瞒下、糊弄省城大员的?我的耐心,很有限。”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别再来了!”
尹志刚崩溃地嘶鸣着,脑袋拼命点地,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他知道的和猜测的内情疯狂倒出。
姚广兴如何与郭家大管家称兄道弟、如何坐地分赃;姚广兴死前下午还曾与郭家心腹密谈良久;死亡现场的书房看似整齐却有几处不自然的挪动痕迹;郭家如何第一时间派人施压县衙,必须按“自杀”结案,不得深究。
为了换取片刻的喘息,他甚至争先恐后地供出了几处他偷偷留下的“后手”——藏匿的账本副本、与郭家往来的一些密信存放地点等等……
三间囚室的烛火依次熄灭,只留下满室压抑的寂静和未散尽的恐惧气息。
魏渊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散衣卫缇骑,始终沉默地游走在三个房间外最不起眼的阴影里,将内里的每一句问答、每一声哀嚎、每一次崩溃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寒快步从最后一间房走出,脸上带着一丝审讯得手的振奋,但看到负手立于院中、依旧作寻常护卫打扮的魏渊,立刻收敛神情,上前低声道:
“柱国,三人均已审完,口供基本吻合,指向明确。是否……需要您再亲自复核一遍?”
他下意识地觉得,如此重要的突破,柱国应当亲自掌眼。
魏渊却摆了摆手,声音平静无波:
“不必。你是督查专员,问案录供是你的专长。术业有专攻,你做得很好。”
他的目光投向漆黑的夜空,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顾寒心中稍安,又请示道:
“那……他们三人如何处置?”
他做了个囚禁的手势,意思显然是怕走漏风声。
“放回去。”
魏渊的回答轻描淡写。
“放回去?”
顾寒吃了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柱国,万一他们回去后立刻向郭家或县衙告密,我们岂不是打草惊蛇,前功尽弃?尹志刚那种人,绝无信誉可言!”
魏渊转过头,黑暗中,顾寒似乎能看到他的沉思:
“无妨。就是要让他们回去。尹志刚经此一吓,魂飞魄散,短时间内绝不敢乱说,甚至会拼命掩饰今晚的遭遇。而范石头和邹闯,一个胆小如鼠,一个牵挂家人,更不敢声张。放他们回去,正好可以让幕后那条真正的大鱼以为我们只查到了这一层,从而放松警惕,甚至主动露出破绽。”
顾寒略一思索,眼中闪过明悟:
“属下明白了!柱国是要投石问路,引蛇出洞!”
“嗯。”
魏渊微微颔。
“去把口供整理好。”
片刻后,在魏渊那间简陋的客房内,顾寒将汇总整理好的三份口供笔录,详细地向魏渊禀报了一遍。
条理清晰,证据链看似已经能够闭合,姚广兴与郭家勾结,勒索百姓,事情败露后被郭家灭口伪造成自杀,并煽动民愤掩盖真相。
然而,魏渊听完,眉头却越皱越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缓缓摇头:
“不对,不对。”
顾寒一怔,心中刚有的那点成就感瞬间消散,谨慎问道:
“柱国是觉得口供有假?尹志刚还敢隐瞒?”
“口供本身或许不假。”
魏渊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
“是感觉不对。顾寒,你不觉得这一切的指向性,太明确了吗?明确得就像是有人故意摆给我们看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