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洒在河面,波光粼粼,本该是一幅宁静的景象。然而,一具肿胀、漂浮着的尸体,正顺着水流缓缓而下,打破了这份虚假的安宁。
那身破烂的衣衫,那背上触目惊心的雕翎箭簇,孙可望瞳孔一缩,啐出口中残留的河水,恶狠狠地骂道:
“妈的!老子就说这水的味道怪怪的!”
说完这话,孙可望猛地一怔,这个场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尸体越漂越近,当那张被水泡得惨白浮肿、却依旧残留着几分熟悉轮廓的脸映入眼帘时,孙可望浑身一僵,那是林子!他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亲兵之一!昨夜突围时还曾拼死护在他身前!
巨大的惊悸和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想也没想,“仓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朴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芦苇丛。
河岸寂静,只有流水声和风吹芦苇的沙沙响。
就在这时,身后一股恶风猛然袭来!
孙可望汗毛倒竖,用尽全身气力向前猛地一扑!
“噗通!”
他重重砸进河里,冰凉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但也恰恰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河面上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孙可望挣扎着从水中冒出头,呛咳着,抹去脸上的水。
只见河岸边上,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出了十几个汉子!
这些人衣衫褴褛,面色凶狠,手持棍棒、草叉、锈蚀的刀剑,看装束绝非官军,倒像是啸聚一方的土寇或者逃难的乱民。
这些人根本不问青红皂白,见他露头,立刻骂骂咧咧地举起手中的长木棍,没头没脑地朝着水中的他狠狠拍打过来!
“打死他!打死这个落水狗!”
“打!给死去的乡亲报仇!”
“哎!瞅准点打!别让他上来!”
这是一个不太大的声音传出。
“他好像穿的是官军的衣服,乡亲们咱们看看。。。”
孙可望本就不善水性,身上湿透的衣物更是沉重无比。
他在水中拼命扑腾,躲避着如同雨点般落下的棍棒,河水被他搅得一片浑浊。
几记沉重的敲击落在他的后背和肩膀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呛进去更多河水。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他脑中飞旋转,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是身上这套抢来的明军号衣!
这些人应该是恨极了官军的百姓或者与官军为敌的武装!
他急忙在水中奋力挣扎,试图大喊解释:
“误会!兄弟们误会了!我不是官军!我不是官军啊!自己人!”
然而,他的喊声在混乱中显得微弱而可笑。岸上的人听完这话,先是一愣,而后有人试探的问道:
“你不是官军?”
“不是!我不是!我是大西军!大。。。”
孙可望的话还没有说完,话音未落,一根特别粗重的棍子带着风声狠狠砸下,孙可望躲闪不及,额角猛地一痛!
“嗡——”的一声,眼前瞬间金星乱冒,天旋地转。
“呸!狗流贼!打的就是你!”
“乡亲们,就是这伙人霍霍了林家铺子!打!往死里打!”
溺水的孙可望听到岸上有人在高喊:
“大哥!他说他不是官军!”
另一个粗豪的声音恶狠狠地回应:
“奶奶的!那就对了!不是官军,定是溃散的流贼!弟兄们,使劲打!拿了级说不定还能换点粮食!”
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彻底淹没了孙可望。
意识开始模糊,冰冷的河水不断涌入鼻腔和口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
挥舞的手臂越来越无力,岸上的叫骂声和棍棒拍打水面的声音仿佛也越来越远……
他最后的念头是无比的荒谬和讽刺。
刚从官军精锐的追杀中侥幸逃生,难道竟要莫名其妙地死在一群不明来历的乡民乱棍之下?
原本无法呼吸的孙可望突然变的不那么难受了,他仿佛看到了义父张献忠,正在骂骂咧咧的朝他走来。。。
人生。。。命运。。。还真是。。。龟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