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不能再打了!”
孙可望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流寇特有的狡黠与果断。他深知自己绝非魏渊的对手,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流寇最擅长的是什么?不是固守,不是决战,而是流动!是避实击虚!
“传令全军!”
孙可望的声音变得急促而坚决。
“立刻停止攻城,收拾营帐,拔寨起营!”
部下将领愕然:
“大王,我们去哪儿?”
孙可望走到地图前,手指快划过:
“向东!过重庆,进夔门,去湖广!杨谷东出,湖广兵力空虚,正是我等用武之地!那里水网纵横,地势复杂,正是我等挥所长之处,魏渊大军想要追也没那么容易!”
孙可望绝非庸才,他深知与魏渊的铁军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与其在成都城下被随后赶到的明军主力碾碎,不如重拾流寇起家时最擅长的本事,流动。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果决,保存实力、寻找新的血食之地、并将魏渊这把烧得正旺的野火引向他处,才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至于沿途会留下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传令!各营立即拔寨,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全他娘的给老子烧了!”
孙可望的声音冷酷而急促。
“粮秣抓紧装车!动作快的,沿途自有‘补给’!”
命令一下,整个大西军营顿时如同炸开的蚁窝,陷入疯狂而混乱的撤退潮中。
人喊马嘶,锣鼓乱响,毫无章法。许多士卒趁机砸开营库,哄抢物资,军官弹压的鞭子和呵斥声淹没在一片喧嚣里。
来不及带走的帐篷、辎重被点燃,浓烟滚滚,直冲天际,仿佛在向成都城宣告他们的离去,也像是在泄败退的怨气。
孙可望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成都那巍然不动、让他损兵折将却无可奈何的城墙,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走!”
他猛抽一鞭,率先向东驰去。
他麾下这支庞大的军队,或者说武装流民集团,瞬间化作一股裹挟着毁灭的浊流,开始向东奔涌。
所谓的“流窜”,绝非简单的行军,而是一场移动的灾难。
他们离开成都平原,闯入川中丘陵地带,如同蝗虫过境,又如瘟疫蔓延。
为了抢时间,为了抢夺补给,更为了泄围城失败的憋闷与对未来的恐惧,孙可望默许甚至纵容了部下们的暴行。
沿途的村镇倒了大霉。
军队所过之处,粮食财物被洗劫一空,稍有反抗便刀剑相加,房屋被点燃,浓烟与火光成为这支军队移动的注脚。
精壮男子被强掳入营,充作苦力或炮灰;女子遭遇不堪言说的凌辱;老弱病残则被无情地抛弃甚至杀戮,尸骸遗弃于道旁,任由野狗啃噬。
哭喊声、哀嚎声、狞笑声与军队的喧嚣混杂在了一起。
他们根本不顾什么队形后勤,只求度快,抢在魏渊反应过来封堵之前,冲入那看似广阔、可以周旋的长江中游地区。
至于身后留下多少废墟和仇恨,他们不在乎。这种深入骨髓的流寇习性,在此刻暴露无遗。
他们就像一股破坏性的洪流,急于冲垮一切障碍,寻找下一个可以暂时喘息、也可以肆意掠夺的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