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军!您…您怎么亲自来了?这…这太折煞下官了!”
胡郡丞又是惶恐又是激动,声音都有些颤。
他完全没想到,如今贵为柱国上将军的武阳,会在入城的第一天夜里,悄然来到自己这个被边缘化的郡丞家中。
武阳笑了笑,态度平和,仿佛还是当年在方中县时的模样。
“胡老哥,不必拘礼。路过化州,想起故人,特来叨扰一杯清茶。”
胡郡丞受宠若惊,连忙将武阳请进书房,亲自沏上自己珍藏的好茶。书房简朴,却收拾得干净整齐。
两人落座,苏落则无声地隐在书房门外的阴影里。
“胡老哥,几年不见,风采依旧啊。”武阳端起茶杯,寒暄道。
胡郡丞苦笑一声,摇摇头:“将军说笑了。下官…唉,不过是尸位素餐罢了。若非当年在方中县与将军共事那点情分,怕是连这郡丞的位置,也早就坐不稳了。”
武阳目光微动:“哦?此话怎讲?”
胡郡丞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将军有所不知。自下官升任郡丞,便因…因当初与将军交好,一直为章郡守所忌惮。处处掣肘,事事打压。郡中机要事务,从不让我沾手,只分管些无关紧要的杂务。若非下官在地方上还有些人望,又无甚大的过错,恐怕…唉!”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落寞。
“有时想想,若当年能得遇明主,或许…或许还能再为百姓多做些事,也不至于蹉跎至此。”
武阳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
胡郡丞的处境,他并不意外。
章平打压与武阳有旧的人,既是向二公子熊亮表忠心,也是排除异己的手段。
“章平此人…”武阳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
胡郡丞立刻会意,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将军,章平此人城府极深,心思缜密,尤善钻营。他背后…站着郢都的二公子,这是郡中人尽皆知的秘密。当年在方中县,他对将军您的种种刁难,背后也多有二公子的授意。如今将军执掌化州,他表面恭敬,内心必然惶恐不安,恐怕…恐怕不会坐以待毙。将军日后在化州,对此人,务必多加提防!”
他言辞恳切,充满了对武阳的关切。
武阳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多谢胡老哥提醒。章平之事,我心中有数。”
他看着胡郡丞,语气转为郑重:“化州百废待兴,吏治民生,千头万绪。章平之辈,不足为虑。只是这偌大一个化州郡,需要真正能为百姓做事的人。胡老哥在地方多年,经验丰富,清正务实,本将…需要你的臂助。”
胡郡丞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出难以置信的光彩,随即是巨大的激动!
他霍然起身,对着武阳深深一揖,声音因激动而哽咽。
“将军…不!主公!主公不以胡某微末,信重至此!胡某…胡某虽才疏学浅,但必当竭尽驽钝,肝脑涂地,以报主公知遇之恩!主公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竟直接改了称呼,以“主公”相称,这代表着彻底的效忠与追随。
武阳起身,扶起胡郡丞。
“胡老哥言重了。化州非我一人之化州,乃万千百姓之化州。你我戮力同心,还此地一个清平世道,便是对得起这身官袍,对得起黎民百姓了。”
“主公高义!胡某谨记!”
胡郡丞激动不已,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
他知道,自己枯木逢春的机会,来了!
两人就着清茶,又畅谈了许久。
胡郡丞详细地向武阳介绍了化州郡当前复杂的吏治情况、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以及亟待解决的民生问题。
武阳听得非常仔细,不时询问几句,目光深邃,显然在谋划着下一步的棋局。
直到夜深,城中更鼓响起,武阳才起身告辞。
“主公慢走!一切小心!”
胡郡丞亲自送到门口,再次深深一揖。
武阳点点头,带着苏落,身影很快消失在郡城寂静的夜色里。
胡郡丞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屋,胸膛中激荡着久违的热血与希望。
他知道,化州郡的天,真的要变了。
而自己,将在这场变革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武阳和苏落踏着清冷的月光,朝着城外军营的方向走去。
郡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庞大而复杂,如同一个蛰伏的巨兽。武阳的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