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会县的天空,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变得清澈明朗。
武阳并未出现在刑场。
他站在城外一处高坡上,远远望着刑场方向冲天而起的声浪,目光平静无波。
苏落和几名瞑龙卫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他身后。
赵玄清已经整肃好他那三千玄甲铁骑,黑压压一片,军容鼎盛,在官道上列队等候。
“走吧。”武阳收回目光,翻身上马,声音平淡。
同会县的旧账已清,新的征程,就在眼前。
“是!”赵玄清沉声应命。
“启程!”
三千铁骑,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如同一条玄色的钢铁巨龙,朝着化州郡郡城的方向,滚滚而去。
两日后,化州郡郡城,南门外。
旌旗招展,甲胄鲜明。
以郡守章平为,化州郡大小官员数十人,连同早已驻扎在城外的靖乱军高层将领赵甲等人,早已在官道旁肃立等候多时。
章平站在最前方,穿着他最为庄重的郡守官袍,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惶和难以置信。
他时不时踮起脚,焦急地望向官道尽头。
曾几何时,那个在他眼中不过是方中县小吏、可以随意拿捏甚至当成替罪羊的武阳,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执掌整个化州郡军政、权倾一方的刘蜀柱国上将军!
这身份的巨变,如同天渊之别,让章平每每想起都心惊肉跳。
当初自己为了讨好二公子熊亮,对武阳的种种刁难和打压,如今都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终于,官道尽头烟尘扬起,玄色的大纛迎风招展,越来越近!
那肃杀的铁骑洪流,那扑面而来的凛冽军威,让所有等候的官员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队伍在城门外百丈处停下。武阳在赵玄清、苏落等亲卫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行至众人面前。
章平立刻小跑着上前,深深一揖到底,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下官化州郡守章平,率合郡僚属,恭迎柱国上将军大驾!将军一路风尘,辛苦万分!下官已在府中略备薄宴,为将军接风洗尘,还请将军赏光!”
武阳端坐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章平那低垂的头顶,又掠过他身后那一张张或敬畏、或惶恐、或好奇的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后方,那位同样身着官袍、但位置并不靠前的胡郡丞身上——正是当年方中县的胡县令,后来升任了化州郡郡丞。
“章郡守有心了。”
武阳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接风宴就免了。军旅劳顿,本将需先至军营安顿。”
章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将军为国操劳,实乃楷模!那…那下官稍后再…”
“不必了。”
武阳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章郡守且回府衙处理公务,本将自有安排。若有要事,自会传召。”
他不再看章平那尴尬涨红的脸色,目光转向赵甲等靖乱军将领,微微颔。
赵甲等人立刻挺直腰板,抱拳行礼。
武阳拨转马头,竟不再入城,而是径直带着亲卫,在赵甲的引领下,朝着城外靖乱军大营的方向而去。留下城门外一众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的官员。
章平站在原地,看着武阳绝尘而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难堪的苍白和一丝被当众无视的怨毒。
他明白,这位新主,对他没有丝毫好感。
往后的日子,恐怕如履薄冰。
武阳在军营中略作安顿,处理了一些紧急军务。
待到夜幕降临,他并未在军营用饭,而是只带了苏落一人,换了身寻常的便服,悄然离开了大营,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道影子。
郡城东南,一处并不算显赫的宅院前。
武阳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正是胡郡丞本人。
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竟是武阳时,惊得差点失声叫出来,连忙将武阳和苏落让进院内,又紧张地探头看了看外面,才迅关上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