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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潜行泉州(第1页)

三日后,一艘小型福船顺顺当当地抵达了福建泉州港,雨雾正浓,东北风卷着春潮把小船推向岸边。两人头戴斗笠、身着蓑衣,伪装成渔民,此刻站在船头,眺望着刺桐港的景色。

铅云压着刺桐港的穹顶,海天交界处泛着铁锈般的浊黄。曾经能容下三十国海船的弧形港湾,如今只剩下几艘修补过的漕船在雨帘中摇晃。宋代留下的五座石柱廊桥仍如巨人指骨般探向深海,覆满藤壶的基座上却再没有蕃商进献的景象。

咸涩的雨雾漫过斑驳的城墙,将蕃坊区的圆顶建筑洇成模糊的灰影。三十年前飘着各色旌旗的泊位上,此刻唯有渔民的斗笠在浪沫间起伏,像被冲上岸的破碎贝壳。

何步飞和张远萱从福船上跳下来,走上码头。

穿麻衣的役夫扛着漕米袋走向龟裂的码头。而在海湾暗处,几艘没有悬挂旗号的平底船正贴着礁石移动,它们吃水线极深的船舱里,或许藏着苏门答腊的胡椒,或是琉球磨亮的刀鞘。

“想当年番商云集,千帆竞泊,这曾经的世界第一大港,竟没落至此,哎。”何步飞出一声叹息。

“那还不是怪你们当官的,搞什么海禁,好好的刺桐港成了这副模样。”张远萱也是觉得惋惜,刺桐港曾经的繁华只从老人口中听说过。

“走吧,去番坊区。”何步飞对朝廷的事不做评价,现在要尽快找到接头人。

两人走上了藩坊区的青石板路,雨滴正冲刷着这里随处可见的波斯宅邸,一位穿纱帔的混血老妇蹲在廊柱下磨胡椒,石臼里腾起的热气让两人打了几个喷嚏。穿皂靴的巡检司差役匆匆走过,对两人毫无反应,却停在巷尾裹头巾的爪哇人面前,调戏着他:“老虾子,今天咋不去打渔了,哈哈,是不是回来逮媳妇儿出墙的啊。”

“给我滚开!”爪哇人举着手上的木棍,没一点惧怕,破口就骂。

两名差役嘻哈笑着,又调侃了几句,然后说是要去酒馆看看,便离开了这里。

何步飞和张远萱在迷宫般的坊内穿梭,费了不少时辰,终于,何步飞认出了密件上所说的那个嵌有印度教神像残肢的矮墙,其旁边果然有一个深巷。张远萱正要进去被他拉了一把——他们是不之客,不能去接触接头人。

“你去附近闲逛一下,等我来找你。”何步飞说道,张远萱现在也是相信他的潜行手段,也不多说,便离开了这里。

何步飞看了看周围建筑环境,然后猛然起步,蹬着几道屋墙,像只猫一样就跃上了房顶,沿着深巷往里面悄悄迈进,很快消失在眼帘。

张远萱走过一条老街,几个奇装异服的红胡子,神情紧张地说着话,掠过她的身旁。墙壁上,官衙新贴的禁海令在风中卷起边角,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八思巴文告示。几只鸽子落在水池边,啄食着洗菜留下的残渣,一丛月季花野蛮生长在水池边上,她停下步伐,看着这颇有意境的一幕,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和哥哥一起去玄武湖畔赏花的情景。

过了半个时辰,何步飞追上了她,在她肩头轻轻一拍,两人便走到一个倒闭的商户屋檐下。

“果然有人进去找到了接头人,对了暗号,然后那老怪物就交给他一张竹牌。”何步飞把那竹牌拿出来,翻了个面,上面写着几个字:开元西九。

“然后你就从人家身上摸到这个东西了,真是个做贼的料。”张远萱轻蔑地说。

“换了你该咋办,跑过去问候人家一声,我要去参会?恐怕现在正在打得你死我活呢。”何步飞嘲笑道。

“那这是啥意思?开元西九?”张远萱有些懵。

“泉州最有名的开元寺啊,在西边第九间库室里,这都不懂?想不到的是,神机舫竟然用寺庙做掩护,真是有一手。”何步飞说道。

两人获得了重要线索,这便往开元寺走去。

出了番坊区,沿着大路一直走,终于,开元寺的高大斗拱从雨雾中浮现。来到寺院大门,两人不禁感叹这座名寺的宏伟。这座始建于唐代的大寺,沾染了千年的海风和云烟,连山门前的石狮都被蕃商摸得油亮。

两人扮作还愿的客商,堂而皇之走入寺庙,先进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屋檐下依然悬着元代留下的景教铜铃,只是鎏金表面爬满孔雀绿锈斑。忽有鸽群惊起,露出后殿梁柱间半幅残缺的海国佛寺图,锡兰与占城的佛寺标记旁还沾着干涸的龙血树脂。

两人装模作样地拜了拜,又走入寺院内部,往西靠过去,两人一边数着数目,一边刻意躲避来往的僧侣。直到最后现了藏在一堆修葺用泥沙后面的库房。

“我们怎么混进去,这地方看起来不好躲藏啊。”张远萱这次没有莽撞,也是认真观察了周边环境和库房特征。

“我先看好退路。”何步飞说完,雨雾中身形闪转,很快藏进了寺院围墙的那些树影之中。待他确认了路线,这才招呼张远萱,来到库房的后面。

两人刚一躲藏起来,就见陆续有人来到了库房前,他们相互说着暗语,推门进去,前前后后来了四波二十余人,高矮胖瘦,男的女的,各种造型,真是十八罗汉聚齐了。

天色已经暗了,雨水化作看不见的丝线,穿梭在这宏大而又萧条的寺院内,屋内的灯光更加明亮了,看来人已经到齐。

何步飞轻轻攀上屋顶,躲在那金翅鸟造像后面,本想拉张远萱一把,却见她借着娇巧,已经上到了屋顶。

潮湿的咸腥海风裹着雨点砸在瓦片上,两人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透过明瓦,能窥见库室内的景象,烛火在潮湿的砖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二十余人围着锈迹斑斑的悬梁佛钟席地而坐。坐在主位的是一个衣着普通的汉人,头髻裹着一条紫青色的缎带,年过四十,阔脸大耳,面相挺有亲和力,但那微眯的眼角皱纹中,又藏着深不可测的城府和机警。

他的面前有一张拼接的大型羊皮海图,此刻一把匕正钉在海图上,刀尖插在旧港宣慰司的位置。

雨不大,虽能掩盖窥探者的行踪,却也让屋内的谈话变得更加难以辨认。

“何师傅,这啥也听不见啊……”张远萱嘀咕着,难道就要看一场哑剧。

何步飞示意她不要出声,随后从腰间便包内取出一个物件。那是一个使用精铜打造的装置,一头是特殊材质做的探口,用一根半尺长的空心竹管相连,尾部则是绷着纤薄胎羊皮的铜瓮。何步飞掀开一片瓦片,将探口插入屋梁的空隙,再将耳朵贴在铜瓮口上,开始细致的调整探口的位置和朝向。

何步飞转动青铜枢钮,空心竹管在瓦楞间出细微的摩擦声。铜瓮的胎皮突然泛起涟漪,沙哑的嗓音如同从深水中浮起:"。。。真是难得的相聚啊。。。"何步飞瞳孔骤缩,把位置固定下来。张远萱凑近那铜瓮,也能依稀听得下面的话音。

“这什么玩意儿,好厉害。”张远萱不得不佩服大内的装具,果然不是常人所能见得。

“这是潜龙听。对于这种密闭房间的声响,能很好的吸收和放大。”何步飞小声说了一下。屋内,话音愈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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