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的雪橇碾过消融的雪水,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光。林恩灿掀开帘布,极北冰原的轮廓已缩成一道淡影,灵狐在他膝头舔着爪子上的冰晶,尾巴尖沾着的雪粒正化作细雾。
“哥,清玄子师兄的信说,皇都的皇家术法会定在下月初,让咱们赶回去当评委。”林牧展开信纸,灵雀站在纸角,用喙尖点着“术法会”三个字,翅膀扑腾着像是在跃跃欲试,“他还说,真皇学院的学子们练了新阵法,想让你指点指点。”
林恩烨正给灵豹的玄甲抛光,甲片上的冰原寒气尚未散尽,映得他侧脸泛着冷白。“指点谈不上,倒是能看看有没有像当年咱们一样,偷偷在演武场练野路子的小家伙。”他笑着敲了敲灵豹的颈甲,“到时候让你露两手,吓吓他们。”灵豹低吼一声,用头蹭他的胳膊,玄甲上的“护”字在晃动的光影里明明灭灭。
灵狐忽然从林恩灿怀里跳下,钻进雪橇储物箱,叼出个用油布裹着的东西——是从极北冰谷带回来的冰魄碎屑,被它偷偷藏了起来。林恩灿失笑,将碎屑倒进随身的玉瓶:“这东西寒气重,回去给你泡灵犀汤时加一点,正好中和药性。”
抵达皇都时,东宫的紫藤萝已抽出新芽。清玄子早已在门前等候,手里捧着个锦盒:“殿下,这是从蚀心教总坛搜出的俊宁师兄手札,最后几页记载着‘同心阵’的布法,需修士与灵宠灵力相通方能催动。”
林恩灿打开锦盒,手札的纸页泛着冰原的寒气,最后一页画着三只灵兽围着个少年的图案,旁边批注着:“心之所向,灵之所往,阵成则万邪不侵。”玲珑心在怀中微微烫,俊宁师父的声音似在耳畔:“灿儿,真正的阵法从不在纸上,在你们的默契里。”
术法会当日,真皇学院的演武场挤满了人。林恩灿坐在评委席上,灵狐蜷在他臂弯,碧眼望着场中正在演示阵法的学子们。林牧和林恩烨坐在两侧,灵雀站在林牧肩头梳理羽毛,灵豹则趴在林恩烨脚边,玄甲在日头下闪着光。
轮到学院的新阵法演示时,学子们结成的阵形忽然散乱,灵力相冲险些伤及旁人。灵狐猛地从林恩灿怀里窜出,碧眼射出绿光笼罩全场,灵雀振翅高飞,银翅划出的弧线恰好补全阵形缺口,灵豹则低吼一声,玄甲的金光顺着地面蔓延,将学子们的灵力串联成环。
“是同心阵!”清玄子抚着长髯赞叹,“它们竟无师自通!”
林恩灿站起身,指尖凝聚灵力汇入阵中。俊宁师父手札里的图案在他眼前浮现,少年与灵兽的身影渐渐与他们三人重叠。阵光冲天而起,化作只展翅的巨鸟,绕着演武场盘旋一周,引得全场惊呼。
演示结束后,林牧蹲下身揉了揉灵雀的羽毛:“你倒是机灵,知道补哪个缺口。”灵雀啾鸣着蹭他的手心,嘴里叼出根从阵眼处衔来的紫藤花。
林恩烨拍着灵豹的背:“行啊你,刚才那声吼够威风,比我玄铁刀还管用。”灵豹甩着尾巴,玄甲上的金光还未散尽。
林恩灿望着手札上的批注,灵狐跳回他肩头,用头蹭他的脸颊。春风拂过演武场,紫藤萝的花瓣落在手札上,与冰原带回的寒气相融,化作一滴带着草木清香的水珠。
他忽然明白,师父留下的阵法,从不是要困住谁,而是要让他们明白:所谓守护,是人与灵宠的心意相通,是兄弟间的无需言说,是将彼此的力量拧成一股绳,便能挡住世间所有风雨。
夕阳斜照时,三人并肩走出学院,灵宠们依偎在旁。紫藤花的香气混着淡淡的药草香,漫过青石板路。林恩灿握紧手中的手札,知道这只是新的开始,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会带着这份默契,守着这方天地,让春有百花,冬有暖阳,一如师父期盼的模样。
术法会结束后的第三日,清玄子带着个意外访客来到东宫——是当年在忘忧谷补种花海的守花人。她鬓边已添了白,手里捧着个陶盆,盆中栽着株从未见过的灵草,草叶间缀着莹白的花苞。
“这是‘同心草’的变种,”守花人将陶盆递给林恩灿,声音带着些微颤,“用回春丹的药渣和学子们的阵法灵力浇灌,竟开出了花。清玄子道友说,此花能稳固修士与灵宠的灵力纽带,是老身……赔罪的心意。”
灵狐凑近陶盆,鼻尖轻嗅花苞,草叶竟轻轻蹭了蹭它的绒毛。林恩灿将陶盆放在窗台上,玲珑心的暖意拂过花盆,花苞瞬间绽开,吐出金色的花蕊,香气漫过整个偏殿。
“哥,这花的灵气与同心阵同源!”林牧惊喜地看着花蕊,灵雀落在花枝上,银翅与金色花蕊相映,草叶竟顺着灵雀的翅膀缠绕而上,“清玄子师兄说得没错,它真能连缀灵力!”
林恩烨正逗着灵豹玩,见灵豹盯着花盆低吼,便牵着它走过去。灵豹的玄甲刚靠近花盆,草叶便分出一支,轻轻搭在甲片的“护”字上,玄甲顿时泛起淡金的光。“嘿,还认亲呢!”林恩烨笑着摸了摸灵草,“以后就叫你‘牵心草’吧。”
守花人望着灵草,眼眶微红:“当年老身被心魔迷眼,险些毁了忘忧谷,是殿下们让我明白,守护不是占有,是看着万物自在生长。”她从袖中取出个布包,“这是忘忧谷新采的花籽,撒在东宫的药圃里,明年就能开出一片花海。”
灵狐叼着花籽包跑向药圃,林恩灿紧随其后。灵狐用爪子扒开泥土,林恩灿将花籽撒进去,指尖灵力催动下,嫩芽破土而出,转眼便抽出绿茎。守花人看着这一幕,忽然对着林恩灿深深一拜:“俊宁仙师若在,定会为殿下骄傲。”
送走守花人时,暮色已漫过宫墙。清玄子望着药圃里的新苗,抚须笑道:“牵心草认主,花籽破土,都是好兆头。”他从袖中取出本丹方,“这是俊宁师兄当年未完成的‘共生丹’,需牵心草的花蕊作引,能让修士与灵宠同生共息,殿下可愿试试?”
林恩灿接过丹方,上面的字迹带着师父惯有的温和,末页还画着只小狐狸,旁边写着“小白亲启”——是当年写给灵狐的。灵狐凑过来,用头蹭着丹方上的小狐狸图案,喉咙里出轻细的呜咽。
“等花再开得盛些便炼。”林恩灿将丹方收好,灵狐跳上他的肩头,尾巴扫过他的脸颊,带着牵心草的清香。林牧的灵雀衔来片花瓣,放在丹方上;林恩烨的灵豹则用鼻尖顶着他的手背,玄甲上的金光与药圃的绿意交融。
夜风吹过东宫,药圃里的新苗在风中轻摇,牵心草的花香漫进偏殿,与烛火的暖光缠在一起。林恩灿望着窗外的月色,忽然觉得师父就坐在对面的灯下,正笑着看他摆弄丹方,灵狐蜷在师父膝头,尾巴扫过摊开的书页,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有些时光从未走远,有些守护正在延续。就像这牵心草,连着灵宠的意,连着兄弟的心,连着师父留下的那片温柔天地,在岁月里静静生长,岁岁年年。
秋分时,牵心草已长得齐膝高,金色的花蕊缀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金粉。林恩灿选在这日开炉炼“共生丹”,丹炉就设在药圃旁,炉下烧着极北带回的冰纹炭,火焰蓝幽幽的,映得周围的忘忧草都泛着微光。
林牧捧着清玄子备好的辅料,灵雀站在他肩头,嘴里叼着把银质小铲,时不时帮着扒拉药粉。“哥,按丹方说,需先以灵狐的灵力引火,再用灵雀的清啼稳温,最后让灵豹的玄甲镇炉。”他将牵心草花蕊倒进玉碗,金粉沾了满手,“师兄说这三步少一步,丹药都会失了灵性。”
林恩烨牵着灵豹守在炉边,灵豹的玄甲被炭火烤得温热,却依旧精神抖擞。“放心,灵豹的甲比玄铁还硬,镇个破炉子还不是小菜一碟。”他拍了拍灵豹的颈甲,灵豹低吼一声,用头蹭了蹭丹炉壁,像是在打招呼。
灵狐蹲在林恩灿脚边,碧眼望着炉口,忽然纵身跃起,尾巴扫过炉沿,一股纯净的白光汇入火焰,蓝火顿时添了层金边。林恩灿趁机将灵犀角粉、冰魄融液依次投入,炉中立刻腾起白雾,雾里隐约浮现出俊宁师父的虚影,正对着他点头:“火候正好。”
虚影散去时,灵雀忽然振翅高飞,清越的啼鸣穿透白雾,炉内的火焰竟随着鸣声起伏,温度不多一分不少一寸。林牧看得咋舌:“这默契,比咱们练剑时还准。”
最后一步,林恩烨让灵豹用前爪按住炉盖,玄甲上的“护”字亮起红光,与炉内的金光交相辉映。林恩灿指尖凝聚玲珑心的灵力,顺着炉壁注入,只听“嗡”的一声,丹炉剧烈震颤,炉顶喷出三道金气,分别缠上灵狐、灵雀、灵豹的脖颈,化作细细的金链,又倏地隐入皮毛或甲片里。
“成了!”林恩烨刚要去掀炉盖,被林恩灿按住手,“丹成需静养三日,让金气与它们的灵力彻底相融。”
三日后开炉,五枚圆融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每枚都裹着层金霜,药香里混着牵心草与灵宠的气息。林恩灿取出丹药,灵狐、灵雀、灵豹立刻围上来,像是知道这是为它们炼的。
“共生丹,同生共息,祸福相依。”林恩灿将丹药分给它们,指尖抚过灵狐颈间若隐若现的金链,“以后,咱们便是真正的一体了。”
灵狐吞下丹药,碧眼亮得惊人;灵雀衔着丹药飞回林牧肩头,银翅上的金粉更亮了;灵豹嚼着丹药,玄甲上的“护”字竟渗出层金雾,与药圃的牵心草遥相呼应。
清玄子赶来时,正见林恩灿试着将灵力渡给灵狐,灵狐身上的白光竟顺着金链流回他体内,形成个完美的循环。“好个共生!”清玄子抚着长髯赞叹,“俊宁师兄当年炼这丹,就是盼着修士与灵宠能真正心意相通,如今总算在你手里成了。”
暮色降临时,药圃里的金粉还在飘。林恩灿坐在石阶上,灵狐蜷在他怀里,灵雀落在他膝头,灵豹趴在他脚边,三枚金链在月光下闪着细光,隐隐连在一起。林牧和林恩烨凑过来,一人摸了摸灵狐的毛,一人拍了拍灵豹的甲,金链竟也泛起微光,像是连带着他们的气息。
“哥,你看。”林牧指着金链,“连咱们都沾上光了。”
林恩灿望着天边的圆月,牵心草的花香漫过来,混着丹药的暖香。他忽然明白,师父说的“共生”从不止于人与宠,更是兄弟间的扶持,是万物间的相托,是将彼此的温暖织成一张网,护着这人间,也护着网里的每一个人。
灵狐蹭了蹭他的下巴,灵雀轻轻啄了啄他的指尖,灵豹出温顺的呼噜声。远处的宫墙下,忘忧草的花海在月光里泛着银波,像片温柔的海。
这夜,东宫的灯亮到很晚。丹炉余烬里,还残留着金粉的微光,像是在诉说一个关于陪伴与守护的故事,长长久久,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