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烨展开阵图,帛书瞬间腾空,朱砂纹路顺着气流游走,在六人脚下织成道光网。“是‘断脉厄’。”他面色凝重,“这邪祟最阴毒,专咬地脉的连接点,刚才在藏丹窟没讨着好,竟绕到前头堵咱们。”
灵澈已将银针握在掌心,紫菀花结在风里簌簌抖:“西北三里有处老泉眼,是地脉的枢纽,肯定是冲那儿去了!”
林恩灿剑已出鞘,红绸如血:“灵澈、灵昀去泉眼守着,用紫菀花引阳气;林牧带阵图去东侧山梁,布‘锁脉阵’;林恩烨随我断后,灵骁盯紧星图,给咱们指方位!”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道红影冲了出去。青铜剑劈向暗沉的云层,剑气所过之处,黑雾竟像被点燃般噼啪作响。林恩烨的阵图光网紧随其后,将四散的黑雾兜成一团,朱砂“锁”字在网心亮起,硬生生将邪祟逼得现了形——竟是无数细碎的黑影,像被撕碎的魂灵,凑成了条扭曲的巨蛇。
“来得好!”林恩灿剑势更猛,红绸缠上蛇身,“当年没清干净的渣滓,今日一并了断!”他故意卖个破绽,引蛇头撞向自己,待那巨蛇张口的瞬间,突然旋身,剑穗红绸猛地收紧,将蛇身缠了个结实。
“锁!”林恩烨大喝一声,阵图光网瞬间收紧。黑雾巨蛇在网中疯狂挣扎,却被朱砂纹路越缠越紧,出刺耳的尖啸。
此时灵澈在泉眼已布好银针阵,七根针如北斗悬空,紫菀花瓣撒在泉面,竟浮起层金雾,将地脉枢纽护得密不透风。灵昀的摄魂钱在泉边排成圈,铜钱转动的声响里,那些试图钻缝的黑影都被震得粉碎。
山梁上,林牧正将阵图的最后一角按进山岩。“锁脉阵成!”他扬声喊道,地脉深处传来声沉闷的轰鸣,仿佛有巨物苏醒。
灵骁的星图突然亮如白昼:“厄位破了!林恩灿,用‘裂阳斩’!”
林恩灿剑指苍穹,青铜剑吸收了晨光,竟泛起层金芒。“裂——阳——斩!”他一声断喝,剑劈而下,金光如瀑布倾泻,黑雾巨蛇瞬间被劈成齑粉,连丝烟都没剩。
风过处,东南方的云层渐渐散开,晨光重新铺满山坳。林恩灿收剑回鞘,红绸上沾的黑雾正被阳光灼成青烟。他低头看了眼剑柄——那里刻着个极小的“守”字,是当年刚学剑时,灵韵帮他刻的。
“走了。”他抬头望向远方,那里的天际线正泛着暖红,“这趟解厄,才算真的了了牵挂。”
六人再次启程时,脚步轻快了许多。山风里飘来续脉兰的清香,混着紫菀的甜,像石屹他们在身后,悄悄说了句“一路顺风”。
六人踏着晨光继续前行,脚下的路渐渐从青石小径变成了蜿蜒的山道。林恩灿的青铜剑鞘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剑穗红绸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偶尔扫过路边的野草,惊起几只粉蝶。
“接下来往哪走?”灵澈将银针收入袖中,指尖还沾着紫菀花的香气。他转头看向灵骁,星图在灵骁掌心微微亮,上面的光点正缓缓移动。
灵骁指尖点过星图上的一道浅痕:“往西南,那里有处‘回音谷’,星象显示谷中有异动,像是有灵物被困。”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谷口的石壁上,刻着前朝‘聚灵阵’的残图,或许能补全咱们手里的阵图。”
林牧闻言眼睛一亮,他怀里正揣着那卷被黑雾巨蛇撕破一角的阵图:“若是能补全,下次再遇着邪祟,便不用这么费力了。”他伸手摸了摸阵图的缺口,那里的朱砂正慢慢晕开,像是在呼应灵骁的话。
林恩烨从行囊里摸出块干粮,掰成六份分给众人:“先垫垫肚子,回音谷怕是要走两个时辰。”他的干粮里混了续脉兰的粉末,嚼起来带着点清苦的回甘,能提神醒脑。
灵昀把玩着手里的摄魂钱,铜钱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我听说回音谷的泉水能映出人心底的牵挂,咱们到了可得试试。”他看向林恩灿,眼里带着点促狭,“尤其是某人,说不定能映出当年灵韵姑娘帮他刻‘守’字的模样。”
林恩灿耳根微热,却没反驳,只是将剑鞘握得更紧了些。山风穿过林间,仿佛真的传来了细碎的笑声,像极了灵韵当年总爱跟在他身后的声音。
行至半路,林恩灿忽然停在一株老松前,剑穗红绸无风自动,指向松树的树洞里。他伸手一探,摸出个小小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块啃过的桂花糕,油纸都泛黄了,却还残留着淡淡的甜香。
“是灵韵的。”林恩灿的声音有些哑,他认得这油纸,是当年灵韵总用来包糕点的,边角还绣着朵小小的续脉兰,“她总说这棵松树洞里能藏东西,没想到真留了物件。”
众人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林恩灿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收入怀中。灵澈悄悄往他手里塞了颗蜜饯,是用回音谷特有的蜜酿的,甜而不腻。
再启程时,林恩灿的脚步里多了份踏实。红绸剑穗扫过路面的石子,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说:别急,我们正往有你的痕迹的地方去。
远处的回音谷渐渐显露出轮廓,谷口的石壁果然隐约有刻痕,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流动的光斑,仿佛有无数灵物在石中低语。六人相视一笑,加快了脚步,青铜剑的轻鸣、星图的微光、银针的寒芒、阵图的朱砂、摄魂钱的脆响,还有那半块桂花糕的甜香,在山风里交织成一路向前的序曲。
回音谷的雾气在午时散去,露出嶙峋的石壁。林恩烨伸手抚过那些斑驳的刻痕,指尖触到凹槽里的湿意——是晨露混着某种灵草的汁液,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这聚灵阵的残图,比典籍里记的更复杂。”他从行囊里取出炭笔,在帛书上快勾勒,“你们看这转折处,藏着个‘活门’,该是能随灵力强弱自动调节阵眼。”
灵骁的星图忽然浮起层光晕,与石壁上的刻痕隐隐呼应。“谷心有棵千年青檀,”他抬眼望向谷内缭绕的白雾,“星象显示那树的年轮里,嵌着块‘定灵玉’。”
林恩灿已提剑走进雾中,红绸剑穗在雾气里划出淡淡的红痕。“走快点,”他的声音透过雾层传来,带着点笑意,“别让灵物等急了。”
谷中弥漫着清冽的草木香,灵澈弯腰拾起片卷曲的叶子,叶脉里竟缠着丝银线般的灵力。“是‘缠灵草’,”他指尖搓捻着叶片,“这种草只长在灵力充沛的地方,看来定灵玉的气息养了这谷几百年。”
林牧忽然停在一汪水潭边,潭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石缝里嵌着些细碎的光斑。“这就是能映牵挂的泉水?”他低头看去,水面晃出自己的影子,身后却多了个模糊的轮廓——是多年前在药庐里,灵韵踮脚给他递药杵的模样,裙角沾着的紫菀花粉,在水面晕开浅浅的紫。
灵昀凑过来,潭水里立刻映出两个身影,他自己的影子旁,是石屹背着药篓追着蝴蝶跑的样子,笑声像银铃般在谷中回荡。“果然能映出来。”他摸了摸下巴,“看来牵挂这东西,藏得再深,遇着懂它的水,也会自己冒出来。”
林恩灿没去看潭水,只是握着剑往前走。青檀树的影子在雾中越来越清晰,树干粗壮得需三人合抱,树皮上布满沟壑,却在离地丈许处有片异常光滑的区域,像被人常年抚摸过。“定灵玉就在那里面。”他仰头望去,忽然现光滑处有个极小的剑痕,形状竟与自己剑鞘上的缺口分毫不差。
林恩烨已将阵图补完,帛书上的朱砂线与石壁刻痕完全重合,出嗡的轻响。“聚灵阵活了。”他扬声道,“林恩灿,用你的剑引灵力!”
青铜剑出鞘的瞬间,雾气突然向四周退去,青檀树的年轮里透出柔和的白光。林恩灿纵身跃起,剑尖轻触那片光滑的树皮,红绸剑穗垂落,恰好遮住那个小小的剑痕。“起!”他低喝一声,剑尖的正阳之气顺着树干游走,年轮里的白光骤然亮起,将整棵树照得如同玉雕。
“咔嗒”一声轻响,定灵玉从树心滚落,被灵骁稳稳接住。玉块温润通透,里面仿佛有水流转动,映出六人此刻的身影,又渐渐化作藏丹窟的轮廓、养灵池的星轨、石屹跪在山道上的背影。
“它记着所有事。”林牧伸手碰了碰玉块,冰凉的触感里竟传来丝暖意,像无数双眼睛在默默注视。
离开回音谷时,夕阳正斜照在谷口。林恩烨将补全的阵图折好,塞进林牧的行囊;灵澈往潭水里撒了把紫菀花籽,说来年花开时,香气能顺着泉水飘回藏丹窟;灵昀把摄魂钱在潭边晃了晃,让那些牵挂的影子都记住这谷的方向。
林恩灿最后看了眼青檀树,树皮上的剑痕已被暮色掩盖,却像在树干上烙下了个永恒的印记。他转身时,剑穗红绸扫过石壁,带起串火星,与夕阳的金辉融在一起,像条通往远方的路。
六人并肩走出谷口,身后的雾气重新合拢,将回音谷藏回群山深处。灵骁展开星图,下一处的光点正在闪烁,像颗等待被点亮的星。
“往南,”林恩灿的声音里带着笃定,“那里该有场新的相遇。”
红绸剑穗在晚风里飘动,与星图的光晕、药篓的清香、炭笔的墨痕、泉水的倒影、玉块的流光交织在一起,织成条看不见的路,引着他们一路向前。前路或许有雾,或许有险,但只要这六人的身影还在一处,只要掌心的温度、心底的牵挂还在,这路就永远不会断。
就像青檀树会记得定灵玉的光,泉水会记得牵挂的影,他们走过的每一步,都会在天地间留下痕迹,等着某天被懂的人,轻轻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