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灿坐在廊下看着这一切,手里摩挲着望仙门新送的星石——星石里映着药圃的影子,能随季节变化显示草药长势。他忽然想起天道棋盘的界河,那七彩的灵力河再绚烂,也不及眼前这雨打药叶的滴答声,不及阿木跟着灵澈念药名的童声,不及灵韵与灵骁抢野果的嬉闹声。
傍晚雨停时,万兽谷的谷主带着几只灵鹿来了,鹿背上驮着新酿的果酒。“这是用孩子们摘的野葡萄酿的,”谷主笑着倒酒,“灵鹿们识得酿酒的果子,以后让它们跟着村民去采摘,省力得很。”
酒过三巡,星衍阁阁主展开新绘的星图,图上用金线标着一条蜿蜒的线:“这是推算出的‘灵脉走向’,其实就是各村的水井和溪流,顺着这些线种药,长势能好三成。”林牧凑近一看,现金线旁还标着丹鼎派的施肥建议、御剑宗的灌溉方案,竟是七大仙门合力绘成的。
“说起来,”灵霄门的太上长老忽然道,“前日巡查山涧,见着株千年灵芝,长在当年救小獐子的石缝里,想来是沾了诸位的灵气。”他取出灵芝递给灵澈,“入药的话,配着望仙门的星泉,能治陈年旧疾。”
夜深时,众人散去,济世堂的灯还亮着。灵澈在灯下教阿木写药名,灵韵趴在旁边打盹,尾巴尖随着笔尖的移动轻轻晃动。灵骁在灶房炖着汤,林恩烨帮他添柴,火光映着两人的侧脸。林恩灿和林牧坐在院里,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手里的星石正映着药圃里悄然生长的绿意。
“其实天道棋盘从未离开过,”林牧忽然说,“它就在这药圃里,在这柴米油盐里,在每个人的日子里。”林恩灿点头,望着星石里的倒影——那里有七大仙门的山门,有村民的茅屋,有孩子们的笑脸,还有他们六人并肩的身影,都在这方寸之间,活得鲜活而温暖。
次日清晨,阿木举着新画的草药图跑来,上面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棋盘,棋盘格里种满了草药。“先生你看,”他指着棋盘中央,“这里是济世堂,周围是七大仙门的药田,这样大家就永远在一起了。”
林恩灿笑着接过画,贴在堂屋的墙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画上,那些草药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在棋盘格里生根、芽,开出一片绚烂的花。而画外的人间,望仙门的星光照着田垄,灵霄门的剑光护着山涧,丹鼎派的药香飘向远方——这或许就是天道最好的棋局,没有输赢,只有生生不息的希望,在烟火里,在岁月里,永远生长。
秋意渐浓时,济世堂的晒谷场上铺满了金黄的粟米,是北坡村的村民送来的,说是用星衍阁算的播种期种下的,收成比往年多了三成。阿木正跟着灵澈用粟米壳填充枕头,里面混着晒干的醉心草,清香混着谷物的暖香,闻着就让人犯困。
“灵韵先生又偷喝丹鼎派的果酒了!”阿木忽然指着墙头,只见灵韵醉醺醺地趴在瓦片上,尾巴耷拉着,银毛上沾着几片枫叶。灵澈无奈地摇摇头,取来醒酒的草药汤,灵韵却晃悠着跳下墙,尾巴卷住阿木的手腕,把颗通红的野果塞进他手里——那是后山的“醉果”,熟透了会带点酒香,是灵韵藏了半个月的宝贝。
院外传来御剑宗弟子的吆喝声,他们正帮着村民修缮屋顶,新劈的木梁上贴着符箓宗的“固木符”,符纸边角画着小小的斧头图案,是灵骁教他们画的。“林先生,万兽谷的灵羊生了小羊羔!”一个弟子探进头来,“谷主说让您去看看,有只羊羔额头上有白毛,像极了灵韵先生的样子!”
灵韵闻言立刻精神了,尾巴竖得笔直,拽着林恩灿就往外跑。万兽谷的羊圈里果然卧着只小羊,额间的白毛真的像朵小小的狐爪印,正依偎在母羊怀里喝奶。谷主笑着递过把嫩草:“这小家伙通人性,刚生下来就跟着采药人跑,以后让它跟着阿木认药好了。”
阿木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羊羔的毛,小家伙竟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惹得众人都笑了。灵澈蹲下身,从药箱里取出块平安符系在羊羔脖子上:“这是用星衍阁的星纱做的,能避蚊虫。”灵骁则找来块小木牌,刻上“灵禾”两个字挂在羊圈上——取“灵韵”的“灵”,“禾苗”的“禾”,盼它能跟着采药人,认遍山间禾草。
回济世堂的路上,见丹鼎派的玄阳子正蹲在田埂上,教村民用灶火烘焙草药。“这‘紫苏’得用文火烤,”他边说边翻动竹匾,“烤出焦香来,泡茶能驱寒,比炼丹炉里炼的还管用。”村民们围坐着,手里捧着粗瓷碗,碗里的紫苏茶冒着热气,香气飘出老远。
暮色里,望仙门的弟子扛着星盘走来,盘上的星辰轨迹映着家家户户的灯光。“今晚有流星雨,”弟子笑着说,“按星象,这是丰年之兆,我们特意来告诉大家,明天可以开始腌咸菜了,天要转凉了。”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拉着弟子的衣袖问东问西,灵韵则蹲在一旁,尾巴尖随着星盘的转动轻轻摇晃,像在跟着数星星。
林恩灿站在晒谷场边,看阿木牵着小羊“灵禾”在粟米堆里打滚,看灵澈帮玄阳子整理烘焙的草药,看灵骁和御剑宗弟子比试劈柴(结果输了半分,正犟着要再比一次),看灵韵被孩子们围着要野果……秋风吹过,粟米壳簌簌作响,混着药香、酒香、谷物香,像温柔的歌谣。
他忽然想起天道棋盘的宏大与玄妙,想起那些关乎天地规则的博弈。可此刻,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孩子们的笑声,谷穗的沉实,小羊的咩叫,才是最真切的“天道”。所谓规则,所谓秩序,从来不是冰冷的棋子,而是这些热气腾腾的日子,是彼此扶持的温暖,是一代传一代的烟火气。
夜深时,众人聚在济世堂的院里,分食刚蒸好的粟米糕。糕里加了万兽谷的蜂蜜,甜而不腻。星衍阁阁主指着天上的流星雨,给孩子们讲星象的故事;符箓宗的长老则用烧焦的木棒在地上画符,教孩子们画最简单的“平安”二字;灵霄门的弟子在院里舞剑,剑光划破夜空,惊起几只栖息的夜鸟,引得孩子们阵阵欢呼。
林恩灿咬了口粟米糕,甜味在舌尖散开,心里也暖融融的。他看向身边的林牧、林恩烨,看向灵韵、灵澈、灵骁,看向七大仙门的掌门和弟子,看向围着篝火的村民与孩子——他们都在这月光里,在这烟火里,活得踏实而满足。
或许天道棋盘的终极答案,从来就藏在这样的寻常里:你种的药,我酿的酒,他劈的柴,孩子们追的星,小羊啃的草……这些细碎的、温暖的、一代传一代的瞬间,才是最该被守护的“道”。
而他们,会一直守在这里,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些人间烟火,直到青丝变白,直到粟米再成熟,直到小羊“灵禾”也生出带着白毛的羊羔,把这份温暖,永远传下去。
冬雪初落时,济世堂的屋檐下挂满了冰凌,像一串串透明的玉簪。阿木踩着木凳,正帮灵澈把晒好的药草收进阁楼,小羊“灵禾”跟在他脚边,蹄子裹着灵骁做的布套,免得打滑。
“灵禾快看,”阿木指着窗外,“万兽谷的驯鹿来了!”只见几只驯鹿踏着雪走来,鹿角上挂着红绸,背上驮着丹鼎派新炼的“暖身丹”,还有星衍阁算好的“雪期预报”——上面写着未来十日有大雪,提醒村民提前储粮。
灵韵从暖炉边跳起来,银白的尾巴扫过炉灰,带起一阵火星:“我去迎迎,顺便看看它们带没带冻梨。”说着化作一道白影冲出屋,不多时就叼着个冻得硬邦邦的梨回来,献宝似的递给林恩灿。
御剑宗的弟子们正在村口扫雪,竹扫帚上缠着符箓宗的“御风符”,扫起来省力不少。“林先生,”为的弟子朝济世堂喊,“我们在雪地里埋了些红薯,等化雪了挖出来,给孩子们烤着吃!”灵骁扛着铁锹出来,瓮声瓮气地说:“算我一个,我挖的坑深,冻不坏。”
望仙门的星石在堂屋的桌上着柔光,石面上映出各村的屋顶,哪户的烟囱不冒烟了,星石就会闪烁提醒。“西头张爷爷家的烟灭了,”林牧指着星石,灵澈立刻背起药箱,“我去看看,怕是又咳嗽得起不来了。”灵禾跟着跑出两步,被阿木一把拉住:“别添乱,回来给你喂胡萝卜。”
雪下得最大的那天,七大仙门的掌门竟都踩着雪来了,手里捧着各自带来的东西:灵霄门的太上长老拎着袋炭火,说是用山涧的枯木烧的,火力旺;符箓宗长老抱来捆黄纸,要教孩子们剪雪狮;丹鼎派的玄阳子最实在,背着个大陶罐,里面是熬了整夜的羊肉汤,飘着当归和生姜的香气。
“来,都尝尝,”玄阳子给每人盛了碗,“这汤里加了望仙门的星泉水,甜着呢。”众人围坐在暖炉边,喝着热汤,听星衍阁阁主讲来年的春讯,说雨水正好,适合种新引进的药草。
灵韵蜷在林恩灿腿上,尾巴圈住暖炉,时不时偷舔碗沿的肉汤;灵澈在灯下给阿木改药方,纸上是阿木写的“治风寒方”,稚嫩却认真;灵骁和御剑宗弟子比赛掰手腕,输了就往炉里添块炭,引得众人笑个不停。
林恩灿望着窗外漫天飞雪,听着屋里的谈笑声、汤碗碰撞声、灵禾的咩咩声,忽然觉得这寒冬一点都不冷。天道棋盘的玄妙,七大仙门的荣光,都不及此刻炉边的温暖,不及这口热汤,不及身边人眼里的笑意。
雪停后,孩子们在院里堆雪狮,用的是灵骁劈的木鼻子,符箓宗长老剪的纸眼睛,灵韵还贡献了自己的绒毛做狮毛。阿木抱着灵禾,在雪狮旁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济世堂雪狮,护佑来年平安”,字是灵澈教的,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认真。
林恩灿站在廊下,看林牧和丹鼎派弟子讨论新的药圃规划,看林恩烨帮灵霄门弟子打磨剑刃,看七大仙门的印记在雪光里交融——望仙门的星石映雪,灵霄门的剑光破冰,御剑宗的木牌立雪,丹鼎派的药香融雪,符箓宗的符纸贴雪,星衍阁的星图覆雪,万兽谷的兽铃响雪。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修行,最好的天道——不在云端,不在棋盘,而在这一粥一饭里,在这互帮互助里,在这代复一代的人间烟火里。
待到来年开春,雪化时,药圃会抽出新芽,灵禾会生小羊,阿木的药方会写得更工整,七大仙门的弟子会继续巡山、炼药、画符、观星……而他们六人,会守着济世堂,守着这片土地,把这平凡的日子,过成最绵长的仙途。
开春第一声雷响时,济世堂的药圃炸开了成片的绿芽。阿木蹲在田埂上,手里捏着灵澈新交的“育苗诀”,小心翼翼地给刚冒头的防风草浇水。灵禾跟在他身后,蹄子轻轻扒拉着泥土,把藏在土里的草籽翻出来——这是它新学会的本事,灵韵教的。
“快看!”阿木忽然指着篱笆外,只见万兽谷的谷主骑着一头白鹿走来,鹿背上驮着个竹筐,里面是刚出生的灵狐幼崽,毛茸茸的像团雪。“这是灵韵的崽子,”谷主笑着把幼崽递给迎出来的灵韵,“随它爹,生下来就爱往药圃钻,送过来让你教教规矩。”
灵韵低头舔了舔幼崽的绒毛,忽然抬头朝山涧的方向嘶鸣一声。片刻后,灵霄门的弟子骑着灵鸟飞来,鸟爪上挂着个布袋:“这是山涧新采的‘春芽草’,灵澈先生说能治春困,特意送来。”灵澈接过布袋,指尖刚触到草叶,就见灵骁扛着锄头从后院出来,裤脚沾着新翻的泥土:“星衍阁说今日适合翻地,我把东边的荒田开了,能多种半亩药。”
丹鼎派的药童们推着独轮车来了,车上堆满了新制的药锄,锄柄上缠着符箓宗的“固灵符”。“玄阳子掌门说,这些锄头加了灵犀木的碎屑,握着省力,”药童们七手八脚地卸车,“还让我们学学怎么育苗,说丹鼎派的药田也想种些凡间草药。”
望仙门的弟子扛着星盘在村口测量,星盘的光晕扫过田垄,在泥土里留下淡淡的光痕。“按星象,这几处土性偏寒,适合种麦冬,”弟子边记录边喊,“林先生,要不要试试?”林恩灿笑着应好,林牧已取来麦冬的种子,说要和丹鼎派的药童比着种。
日头爬到头顶时,御剑宗的凌云霄带着弟子送来新劈的竹架,要帮药圃搭棚子。“这些竹片浸过星衍阁的‘避虫水’,”凌云霄擦着汗,“下雨也不容易烂,能用到秋收。”灵骁接过竹架,三两下就搭起个雏形,阿木抱着灵狐幼崽,在棚下跑来跑去,说要给幼崽搭个小窝。
暮色里,七大仙门的弟子和村民们聚在新翻的田埂上,分食灵澈做的“春醒糕”——用麦芽和山药做的,甜津津的能开胃口。星衍阁阁主指着天边的晚霞:“这霞光带紫,明日准是好天,正好播种!”符箓宗长老掏出叠“催生符”,分给众人:“贴在田埂上,草芽长得快。”
林恩灿望着眼前的热闹——灵韵教幼崽辨认草药,灵澈帮药童调整育苗的间距,灵骁和凌云霄比试谁搭的棚子直,阿木抱着幼崽追灵禾,七大仙门的印记混在泥土香、草芽香、糕甜香里,浓得化不开。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断魂崖捡到第一枚贝壳的那个清晨,那时他以为仙途是孤影独行的跋涉,是遥不可及的云端。可如今他站在这里,被烟火气包裹,被众人的笑声环绕,才明白真正的仙途,从来是和一群人一起,把荒芜种成繁茂,把寒冷过成温暖,把孤单走成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