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抱着狐裘,忽然道:“这狐裘……该不会是……”
“想什么呢!”驿丞脸一红,“是寻常狐狸皮,山神的皮毛,借咱十个胆子也不敢碰!”
三人笑着告辞,一路南下。没了灵狐在肩头捣乱,倒显得清静了些,只是林恩灿偶尔会摸了摸衣襟,像是还能感受到那点毛茸茸的暖意。
这日路过一处渡口,正赶上龙舟赛。两岸挤满了人,锣鼓声震得水都在颤。林牧看得心痒,拉着林恩烨就要去凑数,却被林恩灿叫住:“你看那边。”
只见渡口旁的柳树下,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树枝画船,画得有模有样,眼神里却满是羡慕。旁边一个老妇人叹道:“阿舟,别画了,咱们回家吧,娘知道你想坐船,可咱家……”
少年咬着唇,把树枝往地上一扔,眼圈红了:“我不坐了!等我长大了,造一艘最大的船,载着娘去京城!”
林恩灿望着那少年倔强的背影,忽然对林恩烨道:“去,把咱们的船票给他。”
林恩烨挑眉:“咱们不坐船了?”
“走水路慢,改走陆路吧。”林恩灿望着少年蹦蹦跳跳跑去换船票的身影,唇角扬起一抹淡笑,“有些念想,得早点给。”
林牧摸着下巴道:“大哥,你这一路净做好事了,回去是不是该给自己颁个‘活菩萨’奖?”
林恩灿瞥了他一眼:“那你这个‘添乱大王’奖,也跑不了。”
三人说说笑笑往陆路走,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前路还长,故事还多,但只要心里那点热乎气儿不凉,每一步,都走得踏实。
走陆路虽快,却多是崎岖山道。这日傍晚,三人投宿在一家山脚下的客栈,刚歇下脚,就听见后院传来争执声。
“说了这匹马不卖!它是我爹留给我的念想!”一个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少废话!给你五两银子,够你买十匹劣马了!”一个粗嗓门不耐烦地吼道。
林恩灿三人寻声走去,见后院里,一个穿绿衫的姑娘正死死拽着马缰绳,马背上还驮着个小小的药箱。几个壮汉围着她,为的满脸横肉,正是方才说话的人。
“姑娘,何必跟银子过不去?”壮汉冷笑,“这‘踏雪’是匹好马,跟着你跑山路送药,可惜了。”
林恩灿这才看清,那马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正是难得的良驹。姑娘眼圈通红,却依旧挺直脊背:“它不是普通的马!去年我爹病重,是它连夜跑了三十里山路请来郎中,才救回我爹一命!多少钱都不卖!”
壮汉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抢!”
林恩烨正要上前,林恩灿却轻轻摇头,对那壮汉道:“这马,我买了。”
壮汉转头看他,见是个文弱公子,嗤笑道:“你买?你知道爷出多少价吗?”
“你出五两,我出五十两。”林恩灿淡淡道,“但不是买马,是买你别再纠缠这位姑娘。”
壮汉眼睛一亮,刚要答应,却被林恩烨冷冷一瞥,吓得把话咽了回去。林恩烨从行囊里取出五十两银子,扔在他面前:“滚。”
壮汉捡起银子,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绿衫姑娘这才松了口气,对着林恩灿三人深深一福:“多谢三位公子相救,小女子柳云溪,在此地行医,这马是我出诊的帮手……”
“不必客气。”林恩灿看着那匹马,“它很通人性。”
柳云溪笑了笑,轻抚着马颈:“它叫踏雪,可聪明了,能认路,还能帮我背药箱。”她转头看向林恩灿,“公子若不嫌弃,今晚就在我这客栈歇脚吧,我给你们备些草药,山路湿滑,防着点风寒。”
客栈虽小,却收拾得干净。夜里,林恩灿正翻看柳云溪送来的草药图谱,就听见窗外传来踏雪的嘶鸣。他起身望去,见柳云溪正背着药箱,牵着踏雪往外走,神色焦急。
“这么晚了还出诊?”林恩灿推门问道。
“山那边的张大爷突恶疾,等着救命呢。”柳云溪系紧披风,“山路不好走,踏雪熟路。”
林牧凑过来:“这么黑,我们陪你去吧?”
柳云溪摇摇头:“不用麻烦公子,我常走夜路,踏雪会照顾我的。”说罢翻身上马,踏雪轻嘶一声,载着她消失在夜色里。
林恩烨望着马蹄扬起的尘土:“这姑娘倒是胆大。”
“医者仁心,大抵如此。”林恩灿关上门,“明日启程前,送她些伤药吧,看她药箱里的药材,多是寻常草药。”
次日清晨,柳云溪才出诊回来,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笑意:“张大爷没事了,多亏了踏雪跑得快。”她见林恩灿三人要走,连忙拿出一包晒干的草药,“这是驱寒的,公子们路上用得上。”
林恩灿接过草药,将一个药瓶递给她:“这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比寻常草药管用,你出诊用得上。”
柳云溪愣了愣,接过药瓶,见上面没有标签,却透着淡淡的药香,知道定是贵重之物,连忙道谢。
踏雪在一旁蹭了蹭林恩灿的手心,像是在告别。林恩灿笑着摸了摸它的马鬃:“好好照顾你家主人。”
三人离开客栈时,柳云溪牵着踏雪站在门口相送,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林牧回头望了一眼,笑道:“这踏雪,倒比灵狐还通人性。”
林恩灿望着前方的山路,阳光穿过枝叶洒下,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他忽然觉得,这一路的相遇,就像这些草药,看似寻常,却在不经意间,暖了人心。
往前再走几日,便到了一处热闹的州府。城中恰逢庙会,沿街挂满了红灯笼,杂耍的、卖小吃的、说书的挤成一团,人声鼎沸。林牧像只脱缰的野马,一会儿凑到糖画摊前,一会儿又被捏面人的吸引,手里很快就拎满了各式玩意儿。
“慢点跑,当心撞着人。”林恩烨无奈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替他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
林恩灿则被街边一个说书先生吸引了注意。那先生正讲着“帝王微服私访,智破苏家冤案”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连林恩灿如何识破丞相阴谋、如何与影阁高手过招都描述得栩栩如生,只是把主角的名字换了个“李公子”。
“这故事编得倒像模像样。”林恩灿听得有趣,往先生的钱罐里放了块碎银。
说书先生眼睛一亮,拱手道:“客官若是爱听,小老儿再给您讲段‘雪山遇灵狐’的新鲜事?也是这位李公子的奇遇呢!”
林恩灿挑眉:“哦?说来听听。”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在雪山的经历也被编成了故事,只是九尾灵狐成了“山神显灵”,灵狐的告别成了“神兽认主,不舍离去”。林牧凑过来听完,笑得直不起腰:“这先生不去编戏文可惜了,把大哥说成活神仙了!”
正说着,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喊着“知府大人来了”,纷纷往两边退。只见一队官差簇拥着一顶轿子过来,轿帘掀开,走下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满面红光,正对着百姓拱手:“今日庙会,本官特来巡查,保障各位安全!”
百姓们纷纷叫好,林恩烨却皱了皱眉:“这知府姓王,前几日密报说他贪赃枉法,私吞赈灾款,没想到还敢如此招摇。”
林恩灿目光落在知府腰间的玉带——那玉带成色极好,绝非他俸禄所能负担。“既遇上了,便顺便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