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城门外,大雍士兵潮水般涌入的喊杀声,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回事?”
阿木尔脸上的狂笑,一寸寸凝固,碎裂,剥落。
像是被冬日寒风冻裂的劣质面具。
他猛地揪住身旁传令兵的衣领,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脖子捏断。
“火呢?老子的火呢!为什么没有火起?埋好的火油呢?”
传令兵被他掐得直翻白眼,手脚乱蹬,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不……不知道啊领!命令……已经传下去了!”
“废物!”
阿木尔一脚将他踹开,疯了似的冲到城墙边,扒着墙垛向下望去。
沟渠还是那些沟渠,里面却只有黑乎乎的泥土,哪有半分火油的反光。
“派人去看!快去!给老子滚下去看!”他状若疯魔地咆哮。
很快,一名负责埋设机关的亲信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领!不好了!”
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所有的引火沟……都被沙土堵死了!我们埋下去的那些油桶……油桶它……”
“油桶怎么了?说!”阿木尔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双目红得像滴血。
亲信快要哭出来了:“油桶……油桶……全都不见了!”
“什么?!”
这两个字抽干了阿木尔全身的力气。
他大脑一片空白,耳中只剩下血液冲刷的嗡鸣。
不见了?
上百桶火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精心策划、赌上全城性命的绝杀之局,他引以为傲的火烧瓮城之计……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以一种最荒诞、最羞辱的方式。
这简直比权景朔一刀砍下他的脑袋,还要让他痛苦万倍!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阿木尔口中喷出,溅了亲信满脸。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重重撞在冰冷的墙砖上。
疯狂,迷茫,以及深入骨髓的羞辱,在他的眼中交替出现。
是谁?
到底是谁干的?!
是长生天在惩罚他吗?
不,不可能!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权景朔已经率领凉州军的先锋部队,彻底冲破了瓮城的防御,与城内的西疆士兵绞杀在了一起。
大雍精锐的战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他们结成战阵,组装成一台台精密的绞肉机器,长枪如林,刀光如雪,每一步推进,都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哀嚎。
西疆的士兵虽然悍不畏死,但眼见最后的倚仗失效,士气瞬间崩溃,阵型散乱,各自为战,很快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权景朔一马当先,手中长刀翻飞,无人能挡其一合之威。
他一眼便锁定了城楼上那个身披熊皮、状若疯癫的身影。
“阿木尔,纳命来!”
一声暴喝,权景朔已然弃马,双脚在云梯上借力,身形如猎鹰般拔地而起,直冲城楼。
阿木尔从巨大的打击和羞辱中回过神来,看着杀气腾腾的权景朔,眼中迸出困兽般的凶光。
他输了,输得莫名其妙,输得一败涂地。
但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杀了他!”阿木尔用嘶哑的嗓音狂吼,“给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