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许铭抹了把脸上墙灰,啐道:“妈的,严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霍老头让我们来淌这浑水,总得给个说法!”
沈默握紧被汗水浸透的传票,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此时,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巷子,将两人狼狈的身影拉得老长。
两人冲进总捕房,雕花隔扇被撞得剧烈摇晃。
后堂里,衙役老周哼着小曲擦拭茶杯,案几上几只粗陶茶碗空空如也,褐色茶渍在杯沿结出干涸的纹路,早已没了热气。
穿堂风掠过,带起窗边褪色的帷幔轻轻飘动。
“霍头儿呢?”许铭喘着粗气问道。
老周用抹布擦了擦手,朝桌上努努嘴:“早溜啦!说是夫人让他回家吃糖醋鱼。走前留了张字条,说是什么年轻人要多历练……”
沈默拾起字条,龙飞凤舞的字迹跃入眼帘:
查案征途漫漫,少侠尚需磨炼。待破惊天谜案,共饮庆功美酒!
落款处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许铭一把夺过字条,撕得粉碎。
碎纸片纷飞,惊得梁间积尘扑簌簌落下,在暮色中翻卷出一片朦胧,仿佛也在为这场闹剧而叹息。
沈默揉了揉胀的太阳穴,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罢了罢了,严家不好惹,这案子一时半会儿也没头绪。时辰不早了,回青梧小院歇歇吧。”
许铭眼睛突然一亮,揽住沈默肩膀:“对!沈兄弟,你来洛城这么久,还没逛过夜市吧?今晚哥哥带你去开开眼!顺便遛遛大黄,尝尝城西贵妃街的桂花糖糕……”
他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再去瞧瞧‘奶淘沙’新来的按摩舞娘,那身段,啧啧……”说着,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令牌,鎏金大字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暮色彻底笼罩洛城,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总捕房门口。
街角老槐树上,归巢鸟儿叽叽喳喳,似在嘲笑这两个铩羽而归的捕快。
远处夜市的灯笼次第亮起,星星点点,却驱散不了他们心头的阴霾。
与此同时,长史府后堂檀烟袅袅。
乌木棋盘上星罗棋布的白子如霜,严长史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羊脂玉棋子,青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落下一子,清脆声响惊得窗边竹帘外的燕雀扑棱翅膀。
“明仁兄,怎么看?”严长史抬眼问道。
邱冶中执黑子的手顿了顿,象牙棋子悬在半空:
“杀鸡儆猴吧,洛王这步棋,是在警告我们不要越线。”
棋落处,黑子如孤狼入羊群,瞬间吃掉三子。
严长史眉头微蹙,袖口扫过棋盘,震得残子微微晃动:“可丞相那边怎么交代?”
“文来兄,着相了。”
邱冶中捻起第二枚黑子,目光落在棋盘天元,
“丞相只是说盯紧,也没说要如何盯。依我看,不如收爪蛰伏,静观其变。”
“可……”
严长史刚要开口,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如今大位未定,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邱冶中似笑非笑,将最后一枚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
“您看这盘棋,满盘厮杀,到最后拼的不是一时胜负,而是……”
他指尖划过棋盘边缘,“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