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她间混着的酒气与檀香,感受着她指尖的颤抖。
这个惯来利落的女子,此刻脆弱得让人心惊。
他手掌笨拙地按在她顶,正要出声安慰。
云层突然遮住月光,松涛院陷入一片昏暗。
竹帘第二次"哗"地掀开,清瑶提着陶壶站在帘外,壶嘴冒着热气。
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沾着灶间的草木灰,她盯着沈默搭在楚烟罗肩上的手,睫毛剧烈颤动。
晚风从廊角穿堂而过,掀起她鬓角碎,露出耳后那颗沈默昨晚才抚摸的红痣。
此刻却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楚烟罗借着酒意抬眼,恰好撞上清瑶泛白的脸色。
鎏金铃铛"哗啦"散落,她却忽然笑出声,指尖勾住一枚银玲在掌心打转。
酒气混着檀香漫过来:"苏姑娘这眼神,莫不是怕我抢了你的心肝?"
她歪头望着沈默僵硬的肩膀,又补了一句:"放心!本姑娘的鎏金铃链只拴贼人头,不牵臭公差。"
沈默的脸"腾"地烧到耳根:"楚姑娘醉了,清瑶你听我——"
"没醉!"楚烟罗踉跄着起身,银玲在脚踝处叮当作响,像一串被风吹散的笑。
她捞起地上的鎏金铃链甩了个花,十八枚银玲撞出清亮的调子:"明日天亮就去龙隐寺,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义父。"
话音未落,一枚铃铛突然蹦到清瑶脚边。
清瑶弯腰拾起,指腹擦过银玲上的裂痕。
楚烟罗指尖勾住另一枚铃铛在掌心打转,指尖银玲撞出细碎金光,酒气在月色里晃成一片。
"这刀疤比沈默的嘴还利呢。"
清瑶盯着她指尖的银玲,喉咙动了动。
终究将陶壶轻轻搁在石桌上,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绣着青鸾纹的剑穗在腕间绷得笔直,像只被折了翅膀的鸟。
壶中茶水晃了晃,映出楚烟罗微醺的眉眼和沈默手足无措的倒影。
像幅被揉皱的春宫图。
她转身时,剑穗上的青鸾纹扫过楚烟罗的月白羽衣,像一片云掠过另一片云。
"灶间还有炭火。"清瑶的声音轻得像松针落地,尾音却颤得几乎听不见,"醒酒汤煮好了我会端来。"
竹帘在她身后缓缓垂下,檐角铜铃与她腕间银玲遥相和鸣。
碎成一片月光的残章。
楚烟罗望着她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鹰隼刻痕。
忽然噗嗤一笑。
沈默刚要开口,她却摆摆手,将鎏金铃链重新缠上手腕。
"沈公子快去哄哄你的青鸾吧,我楚烟罗的银玲,从来不挂别人屋檐下。"
楚烟罗望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廊下。
忽然听见沈默带着哭腔的"你听我说"被松涛声撕成碎片。
不禁低笑一声。
指尖再次攥紧铃铛,银玲表面映着自己微醺的脸。
眼角泪痕未干,却扬起嘴角。
这江湖啊,果然容不得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