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客气客气。”
一袭华服的金一帆在众人恭贺声中缓缓登上高台,今日不同竞选之日,除了金、宁两家之人和诸位长老,远远的还有许多门人弟子观望,说是万众瞩目毫不为过。
今天是他最为意气风之日,整个东海都在徐若清的阴影下过了太久,此刻就像是拨云见日,阳光明媚。
“那是什么?”
远远观望的门人弟子最先注意到了来自空中的黑影,很快众人都注意到了,实在是此物太多几乎遮蔽了阳光。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直到这些东西飘摇着坠地,众人才蓦然惊觉这居然是白色的纸钱。
“谁干的,真是胆大包天,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一位长老怒喝道,金一帆的面色也迅阴沉了下来,他知道是谁,再清楚不过,只是他没想到他已经当选,此子竟然还敢如此放肆。
“今天是家父出丧之日,有何问题吗?”
在山门的更高处,一片身着丧服之人抬着沉重的棺木走来,白色的纸钱洒满了沿途,更多的还在空中飘舞,站在众人面前的是那个清清泠泠的男子,神色淡漠,目光半垂。
“你要为父出殡我们不拦着,但让你的父亲从山门而出是不是过分了?”金家之人道。
“哦,我执掌东海期间家父遇害,我要东海与我同哀何错之有?”徐若清目光不抬,几乎毫不犹豫道。
“可现在的掌门不是你,”金一帆上前一步,下巴微抬,“是我!”
“你很开心?”徐若清微微抬起了眼帘。
金一帆嗤笑,“开心?是啊,我可高兴坏了,怎么,当着整个东海的面,你还能做些什么不成?”
金一帆的话音还未落下,他的笑容忽然飞上了半空,徐若清任由鲜血落在了他的衣摆,给素色的白衣添了一抹殷红。
他的眼帘再度垂落,似乎自言自语般道:“如此,可否悲痛了?”
金一帆带着嘲讽笑容的头颅滚落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几乎都还回不过神来,此时此刻,说是整个皇朝都在注视着这里也不为过,他岂敢……岂敢……
是啊,他岂会不敢。
北武出师之日,他挑战了所有武榜叛出师门,顺便拐走了一个邵衍。
东林立宗之日,他打趴下整个东林二境,直到林家出手。
他只是稳重了,低调了,可他一直都是他,屹立于武洲的天才,未曾改变。
出殡的队伍在整个东海的沉默中身着白衣,脚踏红花,一路消失在了远方。
徐氏被葬在了故乡雾都,大抵徐若清觉得这里的空气太污浊,要把徐父也带回去。
东海从来不曾易主,所谓竞选仿佛一场笑话,一切不过看他愿不愿意让其他人插足。
……
东海雾都,长久笼罩于此的雾气被风吹散,漫天纸钱取代了遮天蔽日的雾,扶在棺木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背上,一道金色符文宛如呼吸般急促闪烁,徐若清的视线怔怔地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徐若清……”
“哥……”
宁千玄与金铃几乎同时提醒道,徐若清似乎这才注意到那道符文,没人催促他,除了明灭的金色光芒。
他的眼眸一眨,一点水渍打在手背上,绽开一朵小小的泪花,他声音平静,只在尾音处带着细微的颤抖和喑哑。
“你们继续,我……不,不用等我,父亲等我够久了,不要再叫他久等了。”
……
那天,徐若清从东海之地奔赴寒门之地,一夜之间寻遍整个东林,可他对那炷香的感知终结在了雪域,他失言了,他没能找到林岚。
翌日清晨,域主见到了男子,他白衣染血,失魂落魄,微垂着目光轻轻浅浅地问着话,可雪域域主无法同情他,只有一种恐惧在对方平淡的注视下逐渐升腾。
“我不知他的下落。”
“是吗,那楚怜呢,我要见她。”
“她离开了。”雪域域主摇头道。
徐若清的目光微微动了动,“她走了?”
“是。”
“那我还要留着你们何用。”
“……”
万年不曾改变的飘雪齐齐一顿,雪域域主尚未来得及开口,呜咽的风声便充斥了耳膜,蕴藏了杀机的风雪掠过雪域的大地,域主的眼眸顿时收缩,她看着徐若清冷玉般的面庞,眼底的敬重渐渐冷却。
徐若清的眼中映出了另一道身影,他就站在风雪深处,玄衣金纹,眉目肃然。
二人隔着泯灭生机的风雪对峙,不过片刻,徐若清重新垂落眼帘,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此间,白衣飞扬,衣角处鲜血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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