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厌看他这般的楞楞,叫了他道:
“禅师回了,且是看他作甚?”
济行禅师这才收了眼光紧赶两步跟了龟厌问道:
“此乃何物?”那龟厌笑道:
“阴兵前行尔。”那济行听罢,顿觉一阵寒意袭来,饶是一个毛骨悚然。
心道:阴兵前行?!还尔?你说的轻巧!
想罢赶紧念了经文,试图稳了心性。
龟厌见他如此便是笑道:
“倒是个喜事一桩,大吉之兆!”
这话说的济行禅师糊涂,不解的望了龟厌,口中念叨了:
“大吉……”
龟厌见他不解,便掰了手指与他道:
“索魂本是鬼部为之。然,逢这战、祸、灾、疫者,且是生死无常,死者无算。众生死于非命而生戾气。戾气至盛则令鬼部无辖,阴司才使阴兵镇之。今晚,便是阴兵收魂,将那病死之人,羁押阴司轮回去者……”
济行听罢,且是一怔,疑惑了问:
“县长所言,过了今晚,这城中且是不会再有病死之人麽?”
见龟厌点头,那济行禅师虽心有慈悲,却也是一个天道轮回。此番过后,便是此疫病消散之时。
想罢,口中连道“善哉”。
却又听了龟厌道:
“适才,夜叉要锁了那长史去,盖因此人杀孽过重,阳寿折损了厉害……”
说罢,便望那济行禅师拱手道:
“拜请禅师勉为其难,还是加些小心看紧了他去。”
遂,将手中的酒坛递与济行。
那济行禅师看了酒坛,倒是眉头一皱,然,索性将那秃头一拍,狠狠道: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罢,便劈手夺了那酒坛,单手提了去,目光坚毅的望那旁越处而去。
是夜,雪,又下的紧了些。倒是无风,那雪竟如鹅毛般直直的飘洒而下,十步之内,竟让人分不出个天地。
与那如幕且无声的大雪中,龟厌独坐于官道旁,眼望那远处的一片雪雾朦胧。
旁越与那济行斗酒,且是输了个酩酊大醉,靠了篝火边的墙角,酣酣的睡去。
那禅师倒是不食言,打了酒嗝,捶了胸口,盘腿坐在那参军身前,手捻了佛珠口中默默念动真经。
孙伯亮站在两人躲风的废墟前,踢了酒坛,灌了口酒,抹了嘴角残酒,抬手将那酒坛摔了一个粉碎。
又自囊中请出了茅山十八宿旗。
按东南西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行了二十八旗,将法绳缠绕在那旗上,瞬间,便布了一个七星续命阵来。
见那伯亮道长,行了罡步,念得口诀,撒下符咒开了阵眼,盘腿坐在乾位守阵。
亥时刚过,便听得一阵阵声响,排山到来而来。未见其人马,便听得甲胄相磨声如挫骨,马蹄踏地震裂心魂。却听不得半点人言马嘶。
亥时!风不呜咽,雪花滞空,天地万物,彷佛中了定身咒一般。
虚幻间,便见兵马来至。
龟厌稳了心性,见那兵丁黑衣黑甲,铁甲间可见残脔枯骨,周身磷火穿绕。
不远处见一阴将催马离队。前行数步勒停了坐下。随即抖开手中文卷。
且是阴风滚滚荡开,吹散凝空的雪花。
但见自那废墟之中,有磷火数条,拖了长尾泛起,在半空盘旋飞舞了一圈。倒是些个虫蚊鼠蚁之散碎灵魂留恋阳间,且是再看一眼自家的肉身。便是还尽了前世的孽债,脱了阳间度日,便是化作星星点点欢天喜地的向那阴兵队伍中飞去。
然后便可见废墟中,影绰绰走出三五人等,浑浑噩噩低了头,顺着那阴风脚不沾地,被拖拽而行。
众中且有回顾盼者,想哭个两三声唤人注意,呼喊一下阳间的亲朋且当作别,然却是一个张嘴无声。
且是拖拖拽拽便是不舍离去也,倒是被那阴风幻作的铁链馋了脖颈儿一拽而过。
那些个魂魄之中,且有些个或因不甘,或因害怕,稍作迟疑者,便被那阴兵大戟长枪挑了去,阴火焚之后,便是一番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