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的冷遇,且是让旁越心下越想越气。
心道:果然是只认衣服不认人也,早知道穿了官服过来,也省的如此的麻烦。
却又一想,如是去见那龟厌,还是不穿官服的好,鲜衣怒马的倒是惹人嫌。
旁越不曾见过这龟厌形状,倒是听闻那茅山道士,即便是面圣见,也是个欠他一毛还他八分一样爱答不理的嘴脸,本就是个心下忐忑。
然,对自家手下的官兵的爱答不理虽是有些气恼,但也只能压了不便作。只得踢了坐下的那批倔强的小毛驴,往那军士指的方向走去。
那军士虽是有些个无礼,倒是没敢乱说一通,诓骗了他。
两人向西走了不远,却没见有集市,倒是满眼了废墟。
远远的,见一众人等在那些个残砖断瓦间来往。穿了杂色的衣服,或站,或坐,或围了了交谈。
见那人群中遍插了一些个白招小旗。仔细看来,那些个招旗上写了医者籍贯名称。
心下想道:便是他们了!
怎的这些医者在此,却不肯散去?
原本,官兵接管着姑苏城蟠门,那些医者亦有退意。
不过,龟厌自是不愿意走。
怎的?没见到干爹倒是心有不甘也。
那些个医者却觉在此无为,且无事可做,纷纷结伴议论了要回去。然,那老医者却是不允,道:
“我等到姑苏城下,便是蒙我帅正平所招之,不见医圣之面,不见姑苏开城,不退!”
说是如此,但那来在此地接防的官兵却是由不的他们。
又嫌他们这帮人碍事,驱赶了他们向西三里听命。
老医者无奈,只能带领众医者于三里外,寻得这原本是集市的废墟之中。挑些个没烧干净的房屋,燃了硫磺,熏了艾草安顿下来。
然,于此无事可做倒也是个无聊。便央告那带军的参将,要了那草药过来,按照那升麻鳖甲汤的配方,称了药量,抓了药各自包好。又写了药量,明了煎煮,也是省却了那城中按方分药的时间。
参将觉得此法可行,便做的一个两边一场忙碌,却也各自用心,算是为这姑苏疫出些个绵薄之力也。
说话间,那旁越走近。
见那医者、和尚、道士各自忙碌了,也不敢出言打扰。舍了驴子,徒走进废墟之中。
看了几眼,便寻见一展“茅山道医”的招子插在地上。又放眼过去,却也寻不见周遭有人。
回头见,旁边火堆上架了锅子,做饭的苦行沙弥拿了空空的粮袋,说是捻米入锅倒是不为过,真真的是一粒粒的苦找也。
那旁越走近看那锅中,拿了木勺搅来看,且是一个瞠目看那锅内。
那就是一个真真的清汤寡水!没有一点粮食在里面!若不是上面还漂得几片菜叶,那就是一锅水啊!
咦?怎的是个无粮?
废话!
这帮人原先是自己带了些个干粮的,至少也能撑个十几天。不过,彼时“吊桥运物”之时,这帮人倒是个大方,将那身上带的酒水、干粮,夯里琅珰的,一并顺着那吊桥放入城中。
那会就顾着救人了,倒是没料到此时会挨饿。
后来的官兵却不管他们麽?
咦?这话问的,要不要再看看你说的什么?
不是自己的人谁管你啊!而且,军粮是有定额的。给了你,他们就没得吃。看着别人挨饿,尽管是件很糟心的事,但是总好过自己挨饿!
遇到这种情况通常是一边骂了天地不仁,一边疯狂的啃自己的饼。
此时,旁越拿了勺子在锅里搅了,且是个越搅越生气。
心下骂了自家的那些个无良的手下。抬头歉意的看那沙弥。
那沙弥也不知道眼前这位长面疤脸是何许人也。也不晓得,这人为什么看着一锅“汤”急赤白脸的。
心下只能道一声“多乎哉?不多也!双手合十施礼,接过勺子,用身子挤开了他,继续在铁锅内搅动。
那旁越看了这小沙弥的认真,心下却是个又气又想笑。
心道:都他娘的这样了!你还搅个什么?关键是你这锅里还有些个什么?留神再把那片菜叶搅烂了!有这片菜叶飘着,还能叫一锅菠菜汤。没这片菜叶?这就是他妈的一锅水啊!
瞠目结舌之后,便点手叫过顾成,以手气愤的点了那锅“汤”,悄声恶道:
“此地何人值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