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嘴里却嗔道:
“你这老货,怎是笑的出来?”
那旁越也不含糊,且寻了凳子坐了,端了桌上的茶盏,洗了一口道:
“本就你想不开,那宋家小哥在此,你便是将那荒山马厩改作仙山福地与他住了却又怎的?”
而后,便啐了口中的茶叶,道:
“此事虽是凶险,然,只在人为尔。”
那童贯听罢恍然大悟,道:
“饶是此理。”
说罢,将那大腿一拍,便是站起要出的暖阁。那宋粲心下一惊,慌忙起身叫那童贯道:
“叔……”
一声叫出,便觉得身上骨痛如刀割一般,又瘫倒在榻上。
却见那旁越按了他的肩膀,做了一个稍安毋躁的表情与他,便举步,跟随那童贯出得门去。
于是乎,暖阁中便剩下那宋粲一人。
倒是静下心来,回想适才那旁越所言。
心下却想起那济尘禅师那“识性相攻,薪火不停”之语。
此番方知,只这八个字,却是一个阴诡异常,让人防不胜防。
若不是如此,怎的蒙受这无妄之灾,连累幼女放配这边远苦寒之地也,若不是那奶娘拼死相救,便是到不得这险地便命丧途中矣!
想罢心下唏嘘不已。
想这宋粲,生于大德之家,倒是个自幼无忧,凭了祖辈的荫护一路平步青云,说他个纨绔膏粱倒是不以为过。
然却又因其生于大德之家,且家学渊源,造的一个本性纯良。
无奈世事险恶,且是因祖辈荫护而荣其身成其事。然又得祖辈盛名所累,饶是落得个身陷死地,且是应了那“名高谤”之言。
好在是“天不假人,自有其道”也。
此番却是有惊无险,虽是吃了些苦头但却保得一条命来。
听那暖阁外人声杂乱,却也不想去管得许多,且此事也由不得他管,只得听天由命罢了。
暖阁外,那跪在当院的谢延亭,见那童贯和旁越出得暖阁,便是知是死期将到,且是一个心如死灰。
当时撕了那吕维与他的书信便知会有今日。
于是乎,便跪坐直了身子,闭眼举面。
心道:此番倒是报了那吕维之恩,无憾也!倒是连累妻儿一同受死,且有些心有不甘。
然,他那夫人见那童贯踱步而来却是惊慌失措,慌忙顾盼四周。
却见那医官和内侍拿了果子、小饮哄了两个孩子出的院门,便觉一个大不祥与他,心道:终是童贯起了杀心!
事到如今,心下再悔之,却也是一个晚矣。
且听的那院墙外,两个孩子玩耍声声笑语,倒是心如刀割。
便也不敢大声了哭诉,且用拿窃窃之声,哀求身边的内侍,再见自己儿子一面。
却被那身边内侍小番一脚踢到,刀锋押颈不敢动弹。只是苦苦哀求,其声窃窃,便不是讨自家的性命,而是舍不得自己心尖上的那块肉也。
然,见那童贯踱步到那谢延亭的身前,便是向身边顾成伸手,那顾成省事抽了刀,躬身双手奉上。
那童贯捉刀在手,挽了一个刀花,手指拨了锋刃,口中问道:
“尔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