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源池边,气氛陡然凝滞。
叶晓晓(或者说,此刻主导这具身体的脆弱意识)蜷缩在池水中,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对陌生环境与沧溟冰冷面容的恐惧,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我怎么了?”
沧溟冰蓝色的瞳孔中,那抹复杂之色迅被惯有的冰冷与警惕所覆盖。她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个“叶晓晓”的状态极其特殊——那狂暴的残魂与古老的记忆似乎被池水的神效暂时安抚或压制了下去,显露出的是更接近这具身体本源的、或许是被封印或保护起来的、更加稚嫩脆弱的意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然而,还未等她理清思绪,一股极其细微、却令她神魂本能战栗的波动,自遥远的天外传来,穿透了青冥天的壁垒,清晰无误地被她感知到!
那是……“禁区”壁垒行将破碎的哀鸣!那集合了她与青冥道尊之力布下的屏障,显然已无法再困住那彻底暴怒的“虚无吞噬者”!
几乎是同时,一道温和却带着一丝凝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池边,正是去而复返的青冥道尊。他手持青竹杖,目光也望向天外,眉头微蹙。
“看来,那孽物比老道预想的还要棘手几分。”他语气依旧平稳,但其中蕴含的一丝肃然,却让周遭宁静祥和的氛围都为之一凝。
沧溟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你的禁制,看来也并非万无一失。”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锋芒。
青冥道尊闻言,转回目光,看向沧溟,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天地间,何来万无一失之法?便是天道,亦有缺憾。能阻其这些时辰,已是为我等争取了喘息之机。”
他的目光在恐惧不安的叶晓晓和面色冰寒的沧溟之间扫过,最后落在沧溟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倒是道友,似乎恢复得比老道预想中更快几分。终焉大道之玄妙,果然非凡。”
沧溟心中凛然。她确实在暗中极力吸收此地的清灵之气用于恢复,动作极其隐晦,却依旧被对方轻易看破。这份洞察力,远寻常。
面对青冥道尊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一段极其久远、几乎被尘封的记忆,不受控制地自沧溟意识深处翻涌而上——
那是在几百年之前,她初证大道,锋芒毕露,气焰滔天,自以为天地万物皆可归墟。曾因一桩涉及上古秘辛的争端,她与当时便已声名不显、却神秘莫测的青冥道尊于一片即将湮灭的古星域中遭遇。
那时的她,携初成大道之威,毫不犹豫地祭出了最强的杀伐之术——永寂黑渊!那是足以将一方大世界拖入永恒死寂的恐怖力量,漆黑的光芒吞噬一切。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青冥道尊只是微微抬了抬手中的青竹杖,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的剧烈碰撞。
那吞噬一切的“黑渊”,在触及那根看似普通的青竹杖尖的瞬间,竟如同流水遇上了无形的堤坝,无声无息地平息、瓦解、消散了。
不是被击溃,也不是被抵消,而是仿佛被一种更高层级的“秩序”所安抚、所归流,化为了最原始的虚无粒子,温顺地融入了周遭破碎的星空。
那时的青冥道尊,也是用此刻这般温和却又深不见底的目光看着她,轻轻说了一句:“道友杀性过重,有伤天和。道途漫漫,何必急于一时?”
那般轻描淡写,那般深不可测!
那一战,给当时心高气傲的沧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与震撼。
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天地之大,有些存在的力量层级已然达到了另一种境界。自那以后,她对青冥道尊便存了极深的忌惮。此人看似与世无争,其实力却深不见底,其道途“秩序”更是隐隐克制她的“道”。
此刻,再次面对他,尤其是在自己极度虚弱的状态下,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忌惮与警惕,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道尊何必故作姿态。”沧溟压下心绪,声音冷冽如万载寒冰,“你若出手,镇压那孽物想必也非难事。迟迟不动,究竟意欲何为?是要借此逼本座应承什么,还是……要看看她(她目光扫过叶晓晓)究竟能引来多少牛鬼蛇神?”
她的话语尖锐直接,毫不客气地将可能的算计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