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激战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海盗们尚未反应过来便遭泽拉背叛,转眼间就被团团围住,悉数移交给了熊猫人卫队。但真正令众人沮丧的,是龙喉氏族主力部队的撤离——那些骑着无限巨龙的兽人战士振翅远去的景象,在战场上投下更深的阴影。留下的不是战死者,便是奄奄一息的伤兵。
硝烟未散,加尔鲁什已冲向寻找阿格拉的身影。他的妻子正立于三具海盗尸体之间,怀中紧抱着他们的孩子——这些蠢货竟妄想偷袭反被击杀。阿格拉疲惫的面容上带着血痕,显然刚经历鏖战又救治了伤员。当她转身面向奔来的丈夫时,加尔鲁什钢铁般的臂膀将妻儿同时拥入怀中。
"你终于战胜了另一个自己。"阿格拉轻轻挣脱怀抱,眸中漾着温柔的光,"虽然上次更多是比喻。"
加尔鲁什的眉宇间凝结着阴郁:"我向先祖之灵起誓,绝不让这等事重演。"
目睹被布莱克摩尔操控的"另一个自己",犹如直面最不堪的梦魇。他几乎就要听从贝恩的劝诫,将那个顶着"奴隶"之名的兽人彻底抹杀。但最终,正是"萨尔"这个名字唤醒了他的理智——加尔鲁什自己也曾背负"奴隶"的烙印,他太清楚那种绝望。而眼前这个兽人甚至不敢幻想,有朝一日能挣脱枷锁成为真正的战士。看来每个人都在与心魔的角力中赢得了胜利。
"加尔鲁什!"瓦里安嘶哑的呼唤突然撕裂寂静。
兽人战士猛然转身,湛蓝瞳孔骤然收缩。
吉安娜。。。
人类国王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却仍颤抖着怀抱法师纹丝不动的身躯。他踉跄着向前几步终于不支跪倒,却始终紧护着怀中之人。加尔鲁什箭步上前接过女法师,小心翼翼将她平放在地。阿格拉将孩子交给伊崔格后立刻跪坐在侧,尽管腰间的图腾袋已染满血迹,她仍坚定地取出了治疗法器。
加尔鲁什效仿妻子取出水之图腾,祈求元素赐予治愈之力。可随着吉安娜每一次微弱的呼吸,希望都在流逝。女法师虽只中了一火枪弹,但子弹擦过心脉,此刻她的皮肤已呈现蜡白色泽。加尔鲁什甚至无法确定她是否还在呼吸。
"我没事!"当有人试图搀扶时,瓦里安出野兽般的低吼。他踉跄着推开众人,面容扭曲却仍坚持道:"先救她——"
"吉安娜阿姨!"安度因冲破人群的哭喊撕裂了凝重的空气。年轻王子跪倒在亲人身边,毫不犹豫地将双手覆在那道狰狞伤口上。圣光自他指缝间渗出,浸血的法袍随着治疗术微微颤动,出细微的濡湿声。
加尔鲁什感受不到元素的回应。连续对抗镜像分身已耗尽他的力量,阿格拉同样精疲力竭。而安度因的状态更令人忧心——青黑的眼窝与佝偻的肩膀说明这个年轻人早该倒下。泰兰德向艾露恩祈祷的颤音在殿堂回荡,维伦大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可一切都显得太迟太迟。
卡雷苟斯跌跌撞撞扑到爱人身旁,他的脸色竟比唇角溢出血沫的吉安娜更加惨白。"不。。。不该是这样的。。。"蓝龙颤抖的指尖抚过爱人冰冷的面颊,"你连天崩地裂都熬过来了。。。求你别在这时候认输。。。"
安度因的泪水砸在吉安娜逐渐僵硬的指节上:"别走。。。我今天已经死过一次了。。。"少年君王掌心的圣光随着哽咽忽明忽暗,仿佛风中残烛。
女法师的胸膛几乎不再起伏。加尔鲁什望着这个曾经的朋友,此刻的敌人,突然意识到他们永远失去了和解的可能。当阿格拉的治疗咒文被丈夫轻轻打断时,女萨满在丈夫眼中读到了最深的绝望。她突然紧紧抱住这个颤抖的战士——此刻他们共同承受的,是比死亡更残酷的命运玩笑。
安度因缓缓收回沾满吉安娜鲜血的双手,卡雷苟斯如雕像般凝固在他身旁。蓝龙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破碎光芒。
"安度因。"瓦里安的声音轻柔得让加尔鲁什诧异,"退下吧,你已经尽力了。"
就连吉安娜的敌人们也陷入诡异的静默。他们脸上看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对传奇陨落的震撼——原来在死亡面前,连这样改变过世界命运的人物也如此脆弱。
"不。。。"王子哽咽着摇头,"我不能就这样。。。"
"看来我的学生始终铭记神殿里的教诲。"忽然响起的声线既像少年又似老者,庄严中带着炽热,更蕴含着越凡世的慈悲,"当万物湮灭时,唯有希望永存。当你怀揣希望,便能治愈世间一切不可能。"
加尔鲁什抬头望见赤精在人群上空盘旋,朱雀振翅掀起的微风带着初春的芬芳,抚平战场硝烟与泪水的灼热。他感到心中刺痛奇迹般消退,身体深浅不一的伤口如春雪消融,连灵魂深处的郁结都随之化解。
当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到吉安娜身上时,女法师胸前的血渍正在消散,苍白的肌肤重现生机。随着睫毛轻颤,那双湛蓝眼眸再次映出众人的身影——人类、巨龙、兽人,每张脸上都凝固着惊喜。她虚弱地抬手触碰卡雷苟斯的面颊,蓝龙立即将那只手紧贴在自己泪痕未干的脸上。
"你已经成为。。。出色的治疗者了。"吉安娜对安度因轻语。年轻王子破涕为笑的瞬间,卡雷苟斯已将爱人紧紧拥入怀中,把脸深深埋进她颈间的弧度。
加尔鲁什突然现,重获新生的女法师眉宇间竟带着释然。或许这场生死考验治愈的不仅是肉体创伤。他不禁揣测,她究竟如何接纳了那个来自另一条时间线的、愤怒化身的自己?这个答案或许将永远成为秘密。当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时,兽人主动露出微笑。吉安娜伸出手,这次他没有回避,而是郑重地握了握才松开。
整个神殿此刻都沐浴在朱雀的神力中,阵亡者们困惑地撑起身体,重伤的战士现伤口已然愈合。赤精的羽翼洒落点点金辉,为每道惊愕的目光镀上希望的色彩。
"此乃赤精赐福。"红玉圣鹤的声音如清泉流淌,"今日无人再会陨落。望诸位珍视这重生之机。"
瓦里安向朱雀深深行礼:"感恩您的慈悲,红玉圣鹤。"随即转身面向克罗米时,人类国王的眼神已重归锐利:"加尔鲁什逃了——是凯诺兹助他脱身的,对吗?这怎么可能?"
加尔鲁什从未见过青铜龙如此失态。她素来闪耀的金鳞沾满时光之沙与血渍,连标志性的黄铜护目镜都歪斜着挂在额前。
"我们青铜龙族曾与时光亲密无间。"她的龙瞳里泛起回忆的波纹,"在诺兹多姆还是时光守护者的年代,我们能清晰观测万千时间线的脉络。但自从。。。。。。"克罗米的喉间滚过一声龙类的叹息,"自从失去守护巨龙之力,我们虽仍能穿越时间,却再难预见因果全貌。正因如此才需要凡人的协助。"
她爪尖无意识地在石板上刮出刻痕:"但并非所有同胞都甘于现状。有些族人主张利用残余的时光之力修正过去——比如抹去黑龙军团的背叛,或者阻止阿尔萨斯的堕落。"青铜龙苦笑着摇头,"可谁又能断言怎样的未来才算完美?正是这份敬畏让我们克制至今。"
"但凯诺兹显然加入了激进派。"泰兰德插话时月神祭司的银瞳闪着寒光,尽管她刻意放柔了语调,字句仍如刀锋般锐利,"你明明说过时光之眼只能观测不能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