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师兄……我说,药太苦了……”
药碗见底时,云可依慌忙转头去看窗棂透进的日光,却不知泛红的耳尖与眼角,早已将所有心绪泄露无遗。
“害羞了……”
“师兄……我要休息了……你……不用守在这里……”
“你睡你的……我不出声……老神医说,我得贴身照顾你……”
“不用……你在这儿,我睡不着……”
萧慕寒垂眸将锦被掖至云可依肩头,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耳尖,见她睫毛轻颤如受惊的蝶,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
玄甲蹭过床沿出细微声响,萧慕寒起身时带起的风拂乱了她鬓角碎,转身时衣摆扫过药碗,瓷与木案相撞出清脆的叮咚。
房门合拢的刹那,云可依紧绷的脊背轰然垮下。
云可依盯着雕花门板上晃动的光影,指尖无意识揪着被褥,绷带下的掌心沁出薄汗。
方才被他托着后颈喂药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滚烫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心脏却比药汤更灼人,擂鼓般的跳动声震得耳膜生疼。
"真是疯了。。。。。。"
云可依埋进柔软的枕间,试图将那人带着硝烟与松木香的气息隔绝在外,却挡不住记忆里,萧慕寒低垂的眉眼、温热的呼吸,还有那句裹着蜜的"张嘴"。
窗外的风卷着竹叶沙沙作响,云可依蜷缩起缠着绷带的四肢,把烫的脸颊藏进阴影里,原来再坚强的伪装,也抵不过他一个俯身的温柔。
雕花门外暮色渐浓,萧慕寒倚着廊柱,玄甲上干涸的血迹在夕阳下泛着暗红。
四大影卫对视一眼,影一上前半步,玄色面罩下的声音低沉。
“殿下,您已三日未合眼,属下等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守卫。。。。。。”
“不行,我不放心。”
萧慕寒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云可依昏迷前攥在掌心的物件,边角早已被磨得温热。
萧慕寒抬眼望向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见她苍白的面容。
“她四肢筋脉尽断,连翻身都难,身边不能没人。”
影二欲言又止,指尖无意识叩着剑柄。他们皆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暗卫,曾孤身潜入敌营取级如探囊取物,此刻却被质疑护人的本事。
但见萧慕寒倚柱的身影透着股执拗,那抹在战场上从未动摇的锐气,此刻竟化作绕指柔。
影三默默搬来张檀木软椅,软垫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
“殿下……您先休息一会儿……”
“好……谢了……”
萧慕寒落座时甲胄碰撞出轻响,目光却始终钉在门上。
“若有异动,即刻通报。
“是……”
廊下灯笼渐次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与四大影卫如墨的剪影交叠,在青砖上织成密实的网,将整间屋子牢牢护在中央。
半个时辰之后……
烛火在瓷盏里将熄未熄,萧慕寒隔着虚掩的门缝望见云可依蜷在锦被里的轮廓,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萧慕寒屏气敛息踏入,玄靴踩在绒毯上未出半分声响,唯有甲胄缝隙间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划出暗红的轨迹。
云可依侧卧的姿态仍带着几分戒备,缠着绷带的指尖还攥着被角,苍白的脸颊陷在枕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萧慕寒喉头紧……
“这些日子……依儿究竟受了多少罪,连熟睡时都这般不安。”
萧慕寒轻手轻脚搬来圆凳,铁甲蹭过凳面的声响却惊得她睫毛微颤,吓得他僵在原地,直到确认她只是无意识呓语,才敢缓缓落座。
药香混着她间残留的茉莉气息萦绕鼻尖,萧慕寒望着她结痂的唇角,鬼使神差地抬手想要抚平她蹙起的眉。
悬在半空的手终究落下,转而替她掖紧滑落的锦被。
更鼓声声入耳,连日征战的疲惫如潮水漫上脊背,他撑着头的手肘渐渐下沉,恍惚间,梦中又响起她软糯的"哥哥"。
晨光爬上窗棂时,守在门外的影卫看见殿下歪在凳上沉睡,指尖却仍固执地勾着云可依垂落的被角。
晨光透过纱帐洒在床榻,云可依睫毛轻颤,率先触到的是浑身缠裹绷带的束缚感。
云可依刚想挪动麻的手臂,却在低头的瞬间呼吸一滞。
萧慕寒歪坐在圆凳上,玄甲未卸,凌乱的梢垂落额前,紧攥着她被角的手指泛着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