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庄主高太公膝下有一女,名唤高翠兰,年方二八,待字闺中。
你便施展变化,化作一俊朗后生,入赘高家,先得其欢心。
待时机成熟,再显露本相,将那高翠兰强掳囚禁于绣楼之上!
如此,待那取经人行至高老庄,听闻此事,必会前来解救。
你便与他争斗一番,最后佯装不敌,被其降服,拜师西去。
此乃定数,亦是功德,你需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天蓬的心!
教唆霸占民女,强掳囚禁,只为成就一场所谓的“劫难”?!
这就是佛门宣扬的慈悲?!
这就是他重归正果必须扮演的角色?!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屈辱感瞬间冲垮了他脸上的伪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菩萨!”
天蓬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压抑的颤抖,
“这……强掳民女,囚禁凌辱……此等行径,岂是……岂是……”
“嗯?”
菩萨的目光骤然转冷,莲台散的佛光带着沉重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向天蓬,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天蓬,你莫要忘了自身处境,更莫要忘了……你那洞府之中,尚有一人。
她根基浅薄,福缘……亦是有限。
若此劫不成,坏了西行功德,其罪非小。
届时,不仅你重归正果无望,恐怕连她……也难逃天道反噬,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赤裸裸的威胁!
天蓬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他死死盯着莲台上那张宝相庄严、悲悯众生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慈悲表象下的冰冷与算计!
为了那所谓的“功德圆满”,佛门竟能如此颠倒黑白,以他心爱之人的性命相要挟,逼他去做那等丧尽天良的恶行!
“你……”
天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跳,一股暴戾的妖气几乎不受控制地要从体内冲出!
他想怒吼,想质问,想将手中的上宝沁金耙狠狠砸向那虚伪的佛光!
然而,洞内那道牵动他心弦的气息,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勒住了他即将爆的力量。
卵二姐惊恐担忧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落在他背上。
不能……绝不能连累二姐!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他低下头,遮掩住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屈辱。
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种扭曲的“恭顺”笑容,声音干涩:
“弟子……明白了。
谢菩萨慈悲,为弟子……指点迷津。
弟子……这就去办。”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
“善哉。”
菩萨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淡笑,仿佛刚才那番阴毒的威胁从未生,
“本座在此为你掠阵,保你那洞中之人……安然无恙。
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天蓬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笼罩在佛光中的莲台,仿佛要将这伪善刻入骨髓。
他不再言语,猛地一跺脚!
轰!
一股浓郁如墨的黑风平地而起,带着刺骨的妖气与无尽的愤怒,瞬间卷起天蓬魁梧的身躯,朝着山下那宁静祥和的高老庄扑去!
黑风过处,草木摧折,鸟兽惊飞,一片末日景象!
云栈洞口,卵二姐捂着嘴,泪流满面,却不敢出一丝声音。
莲台上,观世音菩萨目送着那远去的黑风,脸上慈悲依旧,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与掌控一切的漠然。
福陵山难,终究还是要按她所写的剧本……开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