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这场会面虽没像前几次一样闹得难看,可宜修的那点子算计却也被太后给扒得个干干净净。
现如今在太后眼中,宜修就是那种典型的人菜瘾大——
计谋本就寻常,偏还总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这份迷之自信,倒真应了那句“姐就是女王”的荒唐。
回程的路上,太后望着紫禁城里这连绵的红墙黄瓦,也是实在不吐不快:
“这当一个人的野心配不上她的手段时,这个人基本也就算是废了。
可她偏偏还是蠢而不自知,又菜又贪又欠火候,哀家真是连救都懒得救。”
竹息听着,也忍不住好奇:“那娘娘为何还这般操心费神的?”
太后扫了眼四周,没直接回答,只淡淡道:“哀家帮了乌拉那拉氏这么多,又不是开善堂的,自然有哀家的用意。
这宜修再不成器,好歹也是占着正宫的位置,哀家也总有能用得到她的地方。”
“哪怕……只能用一次。”最后这句飘忽不定,还没等人听清,就被一阵风给带走了去
这在紫禁城里待久了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就连那骨头缝里,仿佛都浸着股子冷漠劲儿。
华妃、宜修、太后,这三人翻来覆去也只是盯着安陵容的赏赐较劲,至于欣常在的死,竟是连半句提及都没有。
其实她们又何尝不知,欣常在是因博尔济吉特氏封了她的住处,才耽误了救治,被人硬生生的给拖没了的。
可一个常在罢了,命比纸薄,贱过尘埃,谁又会当真放在心上?大约只有在雍正面前,才会假惺惺地叹两句惋惜。
若说这后宫里还有人念着欣常在,怕是也只有碎玉轩里的甄嬛了。
此刻的碎玉轩静得窒,就连烛火跳动的轻响都显得格外清晰,空气里也始终弥漫着化不开的压抑。
下人们见甄嬛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便都机灵地退了个干净,
殿中只留槿汐与流朱,垂手立在一旁,陪着自家主子默不作声。
甄嬛就这样静静地坐于妆台前,望着镜中那张略显哀伤的脸。
你要说她是在为欣常在的死而哀伤,倒不如说她是在为自己而感到怅然——
那欣常在可是她刚刚选定的“嘴替”人选,这还没来得及纳入麾下,人就没了,这世事也未免太捉弄人了。
怎么就只有她越是想抓住些什么,就越是抓不住呢,可她偏不想就这样认命。
况且这后宫嫔妃众多,为何偏是欣常在与富察氏染上时疫?这世间又哪有这么多巧合?
“槿汐,我始终不信,这欣常在好端端的,怎么就轻易染上了时疫?”
“你想,她与博尔济吉特氏同住一宫,那人都没事,偏她就中了招,哪有这般巧的的事?”
崔槿汐眉头微蹙:“娘娘的意思是……有人暗中下手?可欣常在位分低微,谁会犯得着对她下这等狠手?”
“你这就想错了。”甄嬛抬眼看向她,眸底闪过一丝冷光,
“欣常在的那张嘴,早为她树了不少敌。远的不说,近的,昭妃不就刚被她狠狠得罪过?”
“娘娘是说……昭妃暗中动了手?”槿汐心头一震。
“为何不能?”甄嬛声音压得更低,“昭妃早不拿出时疫的方子,晚不拿出,偏等欣常在咽了气,转手就献了出来。
她在等什么?依我看,她就是在等欣常在死。”
“可奴婢打听过,是博尔济吉特贵人命人封了欣常在的住处,才耽误了救治……”槿汐话未说完,便被甄嬛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