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忠显没看他,只是伸手看了看,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荣,”他声音低缓,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松弛,“我们都不再年轻了。”
他抬眼,目光像一口深井,黑得亮,
鹿荣嘴唇颤,像被人掐住脖子,半天才挤出一句:
“你是说……他们真的……凭本事把你下赢了?”
“嗯,你不是看到了吗?”
“可……你甘心吗?”鹿荣声音低下去,像不甘心的孩子,“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拱手让人?”
鹿忠显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意很淡,却像一把钝刀,缓慢而坚定地割开了他最后一层铠甲。
“荣,你以为江山是什么?”
“是股权?是董事会席位?是别人喊你一声‘鹿董’?”
他摇头,伸手,按住弟弟肩膀,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却比任何命令都沉重——
“江山是人心。”
“是人心所向,才是江山。”
“今天,人心不在我这边了。”
鹿荣站在原地,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大哥刚接手鹿氏,连夜带他去码头看货轮。
那年鹿忠显也不过三十出头,站在风里,指着远处黑压压的船影,声音意气风:
“荣,你看——”
“那艘船,叫鹿氏。”
“只要我在,它永远不会沉。”
如今,船还在,船长却主动退到了甲板上,准备把舵盘交给了下一代。
“你就不怕……他们翻船?”鹿荣声音颤。
鹿忠显没答,只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护身符。
那是白恩月藏在船模里,又被他悄悄取出来的。
“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把护身符放进鹿荣掌心,轻轻合拢。
“荣,时代变了。”
“我们老了。
“以后就靠他们了。”
鹿荣低头,看着大哥手里那枚小小的符,忽然觉得胸口闷,像被人塞进了一团湿棉花。
他想说点什么,却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鹿忠显转身,背影被暖阳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过去的桥,也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走吧。”
“陪我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