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般的熊皮傩面下,行动敏捷的暗夜杀手,鱼贯靠近荒村。
偶尔一缕月光闪过,映出他们与叶木安相类的面孔,明显异于羌人和汉人。
高鼻深目,两腮如削,不留长须,嘴唇上两撇八字胡。
队伍末尾的略年长者,是他们的头人,也是叶木安差点尊为岳父的部落贵族、蒲类王曾经倚重的翕侯——布雅侯爷。
大半月前,虽然蒲类大王丧命于政治斗争,但布雅女儿的美人计未成,教叶木安这个王子逃脱了。
阴谋者们未达到赶尽杀绝的目的,沙州李氏和他们扶持的蒲类王叔很生气,嫌布雅办事不力。
得知叶木安到了东边的蒲类小部落、歇整后要北上金庆城,向蒲类的宗主国“大羌”伸冤时,布雅侯爷提出,自己再次带上精锐勇士,堵在官道上劫杀他们。
蒲类王叔当着李氏使者的面,斥责布雅侯爷愚笨。
这个季节的官道,商贾如云,每支队伍都不乏护卫好手,难道都能一起杀了灭口?
哪怕跑走零星几个,金庆城早晚会知道,这不是给李氏在大羌朝堂的政敌递刀子么?
挨完王叔的骂,李氏使者出来打圆场,给布雅翕侯出了个主意。
羌人的先民,曾被汉人的商王朝定期抓去,作为献给上天的礼物,活活煮死了许多。嵬名家族立国后,在贺兰山脚设有祭祀之地,告慰祖先。
李氏使者说,布雅翕侯可以设法将叶木安引入傩巫荒村,伏击诛灭,放出风声,蒲类王子乃因冒犯了大羌先人的魂魄,而死于巫神震怒。
这主意好是好,但怎么将那经历过生死逃亡、如惊弓之鸟的叶木安,引入陷阱呢?
布雅翕侯正愁间,扮成商贾跟踪叶木安的暗哨来报,与王子同行的越人女官,大概为了一逞母国威风,得知傩巫村落的忌讳后,悬赏重金,招募商贾随她探险。
布雅翕侯喜不自禁,立刻扔了辎重,率队轻骑赶到贺兰山下,藏起马匹后,穿越丛林,埋伏在荒村后山,等待猎物入彀。
此刻,布雅侯爷目光阴狠地盯着错落分布的木屋。
自己带来了五六十个蒲类部落最强壮的勇士,不仅上马冲杀所向无敌,下马格斗,也是伏虎擒狼的好身手,对付叶木安与越人女官加起来也就十几人的侍卫,绰绰有余。
最后一个杀手也在狩猎序幕的阵型中就位后,布雅翕侯吹响了骨哨。
如草原鬣狗般的进攻者,立刻三五结队地变位,冲向不同的木屋。
布雅翕侯志在必得的狞笑尚未完全展露,眼前的昏暗突然被刺眼的明亮火光替代,伴随着炸雷似的激响,和杀手们的惊呼惨叫。
仿佛驰骋时毫无防备地坠马,布雅翕侯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又传来箭矢破空而来的尖锐呼啸之音。
火光为埋伏在荒村另一侧峭壁上的埋伏者,提供了充足的照明。
经验老辣的射手们,三五箭便能命中目标。
引新一轮的哀嚎后,射手们甩下粗壮结实的藤条,如猿猴般攀援而下,扑向荒村。
布雅翕侯的杀手们,从捕猎者,变成了猎物,即使困兽犹斗,终因先带了伤,而或被捅死,或被活捉。
木屋的门,也被纷纷打开,王子所部与越人侍卫们冲了出来,加入战斗。
布雅翕侯终于反应过来,转身要跑,却被迎面一人踢翻在地,用剑指着咽喉。
“你是……枢密院的穆贵人?”布雅翕侯瞪着惊恐地眼睛说道。
叶木安提着弯刀冲过来,看清布雅的脸,怒吼一句“果然是你”,就要劈砍。
穆宁秋赶紧举剑隔开。
追着叶木安而来的冯啸,也一把扯住他的牛皮背甲:“王子,你现在杀了他,他背后那些害死你父亲的人,可就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