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了精神力的刻刀,每一次落下,就仿佛在一次次地、微弱地“呼请”。
而越的意识便会被这些蕴含着信仰印记的“容器”短暂地吸引。
虽然无法真正栖居,但越的“视线”却可以藉由这些“眼睛”,短暂地投射出来,
如同神明在无数个镜面中,同时凝视着祂唯一的信徒和这个正在被创造的新躯壳。
越能“看到”秦晔的精神力,如同温暖的光流,随着他的专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浓郁地包裹着这块作为他未来躯壳的玉石。
起初,这光流是断续的、探索性的。
后来,它变得稳定、灼热,如同不断燃烧的火焰。
偶尔,当秦晔的专注达到极致,当他的心神完全与雕刻对象融为一体时,
一些思维的碎片会变得格外清晰:
“……指尖要足够优雅……”
“……这里手臂曲线应该有力量感,是曾执掌权柄的痕迹……”
偶尔也有犹豫:“……这一刀下去,若是错了……”
凡人的念头是混沌的、炽热的、属于短暂生命体的喧嚣。
这些思绪片段,带着焦灼、渴望、以及一种近乎狂热的爱惜,传递过来。
祂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这种联系的增强,祂自身那不属于当前时间和天地的意识,正被这持续不断的光与热所温暖、所修补。
祂像一个蛰伏在冰川深处的古老存在,静静地感受着上方那个渺小却执着的生命,
是如何用他短暂生命中所能迸的全部能量,一点一点,为自己打造着一具足以承载神性的、不朽的牢笼……或者说,殿堂。
他看着秦晔在精益求精中消瘦,看着他在失败时捶打自己的额头,
看着他在完成一个满意的部件时,露出的那种混合着疲惫与极度满足的、近乎虚幻的笑容。
感受着刀锋的行走,也感受着信徒与创造者那澎湃的心跳与纯粹的心念。
经过无数练习品的打磨,秦晔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尊等身树化玉的主体。
他选择从一只手开始。
这将是他与神明最直接的“接触”。
雕刻的过程缓慢而神圣。
金刚石磨头在坚硬的树化玉上留下细腻的痕迹,碎屑如同时光的尘埃纷纷落下。
他雕琢出修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圆润的指尖,以及手背上那若隐若现、蕴含着力量的肌腱纹理。
当最后一道抛光工序完成,一只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手从原石中解放出来,静静地躺在支架上。
这是他所雕刻过的、最好的一只手,完美复现了他梦中神像那非人般的优雅与力量感。
巨大的成就感和汹涌的情感淹没了秦晔。
他怔怔地凝视着这只手,眼中是痴迷、是狂热、是不自知地虔诚。
他缓缓地、极其庄重地俯下身,如同信徒亲吻圣物,将自己微颤的、温热的嘴唇,轻轻印在了那只玉手的指尖上。
冰冷的触感从唇瓣传来,与之同时传来的,还有无法抑制的心悸
——仿佛那冰冷的玉石之下,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个吻,轻轻脉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