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若知此事,绝不会容她活命;北魏将士的猜忌,更会让他军心尽失。
更何况……
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心头蓦地一软。
那里正孕育着他的骨血。
“仅此一次,”他终是开口,嗓音低沉,“你要我如何帮你?”
刘楚玉指尖在他喉结处画了个圈,声音柔得像浸了蜜的刀:“将军只管猛攻历城,将刘彧强征来的粮草尽数耗尽。等城中易子而食的消息传开,他阵脚大乱之时……”
忽地贴近他耳畔,呵气如兰:“再让俘虏给建康送个信。若他愿以玉玺换我凤冠,北魏铁骑即刻退兵。若不然……”指甲轻轻划过他颈侧,“便让建康的朱雀航上,漂满世家的浮尸。”
“待我登基那日青州十三郡尽归北魏,你我划淮河而治。你不是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么?”
沈曦大力擒住她手腕,眸色阴冷:“我要的不是青州……是黄河以北再无饿殍。”
“巧了,我要的正是——这刘宋天下,再无人敢骂我淫乱宫闱。我要他们跪在史册前尊我一代明主。”
“刘楚玉,你若敢骗我……”
“我若骗你,便让你死于乱箭之下,永世不得生。”
帐外风雪呜咽,火盆爆出一串火星。
他们心知肚明,这誓言比箭矢更易折,可乱世之中,连谎言都成了最体面的结盟。
沈曦缓缓松开钳制她的手,转身时,帐外漏进的天光将他身影拉得修长而锋利,玄色战袍霎时掀起一道冷冽的弧度。
他步伐很稳,却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
塞外的风卷着沙尘呼啸而入,吹起他束的丝带。碎在风中散开,遮住他眼底最后一丝挣扎。
“传令下去……”
……
接下来的日子,北魏大军如狂风骤雨般猛攻历城。
沈曦亲自坐镇中军,黑底金纹的帅旗所向之处,箭雨遮天蔽日。历城守军虽拼死抵抗,却仍节节败退,城墙上的宋字旌旗一日之内竟换了三回。
刘彧紧急调拨的粮草车队尚未抵达城下,便被魏军轻骑截杀。满载粟米的麻袋在火光中爆裂开来,金黄的谷粒混着鲜血渗入焦土。
与此同时,一则密讯如同淬了毒的箭矢,悄无声息地穿透宋魏两国:
“刘氏女帝临朝,北魏即刻退兵。”
短短十二个字,从流民口中的窃窃私语,到茶楼酒肆的公开议论,最终竟化作朝堂上不敢宣之于口的惊雷。
连北魏边境的稚童,都在传唱“金凤换玉玺”的童谣。
平城皇宫的暖阁内,鎏金兽炉吐出的青烟剧烈晃动。冯太后指尖掐着那封密报,保养得宜的指甲竟将绢帛生生戳出几个窟窿。
“好个祸国妖女!”残绢被掷向殿柱,缀满东珠的袖口在空气中甩出脆响,“我大魏儿郎用血换来的疆土,倒要成全她刘楚玉的帝王梦?!”
碎帛纷扬中,侍立多年的老太监看见太后眼角抽搐,忽忆起永嘉之乱时,诛杀权臣乙浑前也是这般。
“传哀家口谕。”冯太后平静下来,手指轻抚过案上未干的墨迹,“北镇精骑即日开拔,若沈曦敢让一兵一卒退出青州……”她碾碎一滴将凝的墨珠,“就把他那身铠甲,给哀家原样钉在历城门上。”
而在宋国皇宫里,刘彧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暴跳如雷。
他一把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怒吼道:“刘楚玉这个贱人!竟敢觊觎朕的皇位!还有沈曦,一介异姓王爷,也妄图插手我宋国内政,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狰狞之色:“来人,传朕旨意,调集全部兵力,务必将刘楚玉和沈曦这两个乱臣贼子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