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雪白肌肤上蜿蜒的淡青色血管,比千军万马更让这位杀神无力招架。
沈曦紧盯着剑锋下微微伏动的小腹,一时觉得荒谬,他这一生,竟会被人用最柔软的地方逼至绝境。
良久,他嗓音沙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的最后一丝挣扎:“……你从未爱过我,对吗?”
铜镜映出她微微抬起的下颌,烛火在眸中跳动成冰冷的星子。
刘楚玉凝视着镜中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女子,如今只剩下一副美丽而锋利的躯壳。
“爱?”她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嘲讽,“那杯鸩酒灌进喉咙时,我就应该将那个会爱的刘楚玉葬在皇陵里了。可我单纯的以为只要我改变,就能在这世道好好活。
沈曦……我不想招惹任何人。可他们不放过我啊!如今我只知道,只有权力才能保护自己,才能让我活下去。”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他痛苦的脸上:“沈曦,我们是盟友,现在又有了孩子,这就够了。你帮我夺得宋国的皇位,我保证永远与北魏交好,这对你,对北魏,都有好处。”
沈曦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她在雪地里往他怀里缩的模样,她替他缝补披风时笨拙的针脚,她在他怀里说“我等你”时的温柔……都是她演出来的吗?
“让我想想。”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给我点时间。”
刘楚玉静静看着他,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她知道,他已经动摇。
男人啊,总是这样。
再冷硬的铁甲,也抵不过自己骨血的温度。
她走到他身前,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温柔:“我等你。但你要记住,为了我们的孩子,你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犹豫。”
帐外的风雪又大了起来,呜呜的风声像在哭泣。
沈曦站在原地,看着刘楚玉走进内帐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该怎么办?是为了孩子,助她颠覆一个王朝,将自己的铁骑变成她夺权的工具?
还是为了所谓的道义,放弃自己的骨肉,让她成为复仇路上的牺牲品?
更让他痛苦的是,即便知道了这一切,看着内帐那道紧闭的帘,竟然还是狠不下心来杀了她,甚至……还有一丝舍不得。
炭火渐熄,寒气渐重。
沈曦靠着床榻缓缓坐倒在地,战袍下的地面冷硬如铁。仰起头,喉结滚动,眼角有泪滑落,渗入紧抿的唇间。
月光透过窗缝,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这位令敌军胆寒的将军,此刻蜷着腿,将脸埋进臂弯。
泪水无声地落在手腕上。
他死死咬着手臂,不敢出半点声响。
最伤人的从来不是刀剑,而是她抵在腹间的利刃,和那些字字诛心的话。
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还能看见她窝在怀里,嗔怪他处理军务太晚。
可掌心的余温提醒他,那个会为他暖手的刘楚玉,或许从未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