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仿佛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
直到齐振的呼吸都变得粗重,李琼才慢悠悠地开口:“王爷,阁老说得对。您是亲王,我是贼子。”
“您要是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帅府的大门开着,您可以随时回您的王府。只是……”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
“只是不知,您回了王府,这镇北关,还有谁会听您的号令?”
“您这位镇北王,没了兵,没了权,回到京城,在那位年轻的天子眼里是功臣,还是一个需要被圈禁起来的废物?”
齐振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李琼的话,比张阁老的诛心之言更加恶毒,也更加现实。
是啊,他已经上了李琼的船,现在想下去?
晚了!
就算他现在跪在张阁老面前痛哭流涕,皇帝会信他吗?
张阁老会放过他吗?
只会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掉的棋子。
想通了这一点,齐振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他站起身,对着张阁老一拱手,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阁老不必多言。李将军所为,皆是为我北境数十万军民着想。本王身为镇北之主,自当与将士们同生共死。”
张阁老看着齐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化为一片冰冷。
他知道,离间计失败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将军,不好了!”那亲兵附在李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琼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惊慌。
“你说什么?魏国公联合了御史台,要弹劾阁老通敌?”李琼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阁老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李琼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自顾自地对那亲兵怒斥道:“胡说八道,阁老乃朝廷钦差,一心为国,何来通敌之说?”
“他们还想怎么样?查抄张家?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张阁老。
只见这位宦海沉浮几十年的老狐狸,此刻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端着茶杯的手,已经抖得连茶水都洒了出来。
李琼心中冷笑,他知道这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垮了这头老骆驼。
这消息自然是假的,是李琼早就安排好的戏码。
但他知道,对于张阁老这种人来说,身家性命可以赌,但整个家族的存续和自己一生的清誉,是绝对不能赌的。
魏国公是他多年的死敌,趁他不在京城,落井下石这种事完全做得出来。
“阁老。”李琼收起了脸上的惊慌,重新坐下,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看来,京城那边的风,比我们北境的还要冷啊。您是想留在这里,等着被那些豺狼分食干净。”
“还是跟我们谈一笔能让您安然无恙回到京城,并且能保住家族的生意?”
张阁老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从他踏入这座镇北关开始,他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而是一个比他更狠,更了解人性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