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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0章 跨形态共生试（第1页）

作者：乘梓

实验室的白光灯在墙面投下规整的光斑，沈溯指尖划过控制台冷硬的金属边缘，指腹还残留着暗物质转换记忆库启动时的微麻震颤。方才融合成功的警报余音似乎还悬在空气里，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旧机械表——表盘玻璃裂着一道细纹，是三年前在小行星带抢救数据时被陨石碎片砸中的，此刻秒针正卡在“17”的刻度上，却又在他眨眼的瞬间，轻轻跳动了半格，指向一片空白的表盘内侧。

“沈教授，融合记忆的光谱分析出来了。”助手林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结束高强度工作的沙哑，“宇宙诞生记忆的氢原子轨迹和人类生命起源的氨基酸链完全咬合，就像……就像本来就是同一条线拆成的两段。”她递来的平板屏幕上，两条荧光色的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度缠绕、编织，最终形成螺旋状的光带，在黑色背景里泛着柔和的光晕，像极了沈溯女儿三岁时画的“星星的绳子”。

沈溯接过平板的瞬间，指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细小的电流顺着血管往心脏钻。他下意识攥紧屏幕，余光瞥见林夏白大褂的袖口沾着一点银灰色的粉末——那是暗物质转换时特有的残留，通常只会附着在记忆库的核心元件上，绝不可能出现在操作台附近。更反常的是，林夏的瞳孔里，竟映着两道重叠的光带，一道是平板上的螺旋，另一道却像是从她眼底深处自亮起的，正随着她的眨眼频率明暗交替。

“你刚才接触过记忆库的核心舱？”沈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目光却扫过实验室的角落——那里的应急灯明明处于断电状态，此刻却闪着微弱的红光，像某种生物的眼睛。林夏茫然地摇头，抬手揉了揉眼睛，袖口的银灰色粉末簌簌落在地面，接触到瓷砖的瞬间，竟化作细小的光点，钻进了地板的缝隙里。“我一直守在操作台，没离开过……等等，我的手表怎么停了？”她举起手腕，那块最新款的量子手表屏幕漆黑一片，表冠处同样沾着一点银灰色。

沈溯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突然想起启动记忆库前，主控电脑弹出的一行警告代码——“未知意识体请求接入”，当时他以为是系统bug，随手忽略了。现在再看控制台的数据流，原本规整的代码流里，正穿插着一些无法识别的符号，这些符号组成的图案，竟与他女儿昨晚画的“梦里的星星”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接着传来观测站站长老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沈教授！快看看观测屏！暗物质云……暗物质云在往地球移动，而且它的形态……它的形态在模仿人类的神经网络！”

沈溯猛地抬头看向主观测屏，屏幕上原本分散的暗物质云正以惊人的度聚合，无数银灰色的“丝线”在宇宙中舒展、连接，形成一张覆盖数百万公里的巨网。更让他头皮麻的是，巨网的每一个节点闪烁的频率，都与刚才融合记忆生成的螺旋光带完全一致。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女儿照片，照片边缘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银灰色粉末，指尖触碰的瞬间，照片里女儿的笑脸突然动了一下，嘴唇开合着，像是在说什么。

“林夏，立刻调取记忆库的接入日志，我要知道除了暗物质文明，还有谁接入了系统。”沈溯的声音有些紧，他快步走向核心舱，却在门口停下——核心舱的观察窗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银灰色薄膜，薄膜上倒映着他的脸，却又在他眨眼的瞬间，变成了另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的轮廓与人类相似，瞳孔却是螺旋状的光带，正透过薄膜，静静地“看”着他。

林夏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教授！日志里没有任何外来接入记录，但是……但是三年前小行星带那次事故，我们丢失的那部分数据，竟然出现在了记忆库的缓存里！”

三年前的小行星带事故。沈溯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当时他在抢救数据时，曾看到一道银灰色的光钻进了数据终端，而那道光的形态，与现在核心舱薄膜上的光带一模一样。他突然意识到，刚才融合的或许不只是暗物质文明的“宇宙诞生记忆”和人类的“生命起源记忆”，还有一个藏在暗物质背后的、从未被现的意识体。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旧机械表突然开始疯狂转动，秒针、分针、时针交织成一道模糊的光，表盘内侧的空白处，渐渐浮现出一行螺旋状的文字。沈溯凑近看去，那些文字竟自动翻译成了人类的语言：“共生不是合作，是回归。你们早就忘了，你们的起源，本就是宇宙的记忆。”

“教授！观测屏有变化！”老陈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哭腔，“暗物质云里……出现了无数个人类的意识信号！其中一个……其中一个信号的频率，和你女儿的完全一致！”

沈溯猛地攥紧拳头，指节白。他看向核心舱的薄膜，那张陌生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接着，薄膜上的螺旋光带开始向他伸出，像一只邀请的手。他突然明白，这场“跨形态共生试验”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类主导的，而是那个藏在暗物质背后的意识体，在引导人类找回被遗忘的真相。但这个真相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如果人类的起源真的是“宇宙的记忆”，那所谓的“人类存在本质”，又该如何定义？

他的指尖离薄膜只有一厘米的距离，银灰色的光带已经缠绕上他的手腕，带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与刚才的刺痛截然不同。他能感觉到，有一段庞大的记忆正在顺着光带往他的脑海里涌，那段记忆里，有宇宙大爆炸时的第一缕光，有地球原始海洋里的第一个生命分子，还有……他女儿昨晚在梦里看到的，那颗会“说话”的星星。

“教授，要不要切断连接？”林夏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已经按下了紧急切断按钮，却现按钮完全失效，控制台的屏幕上，所有的数据都变成了螺旋状的文字，“系统被控制了！我们……”

沈溯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核心舱薄膜上的那张脸，突然想起了女儿常说的一句话：“爸爸，星星在跟我说话，它说我们都是它的孩子。”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触碰到了薄膜——

薄膜像水一样散开，银灰色的光带瞬间包裹了他，实验室的白光灯开始闪烁，观测屏上的暗物质巨网突然向地球射出一道银灰色的光柱，精准地落在了实验室的位置。林夏惊恐地看着沈溯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无数螺旋状的光带从他的身体里涌出，与核心舱的光带连接在一起。

“告诉老陈，别害怕。”沈溯的声音变得空灵，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不是来侵略的，它是来……唤醒我们的。”

就在沈溯的身体完全被光带包裹的瞬间，实验室的通讯器里传来了他女儿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爸爸，星星说，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林夏猛地抬头看向观测屏，屏幕上的暗物质巨网突然绽放出柔和的光芒，无数道银灰色的光柱从宇宙中落下，覆盖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她的手腕上，那块漆黑的量子手表突然亮起，屏幕上出现了一行螺旋状的文字，与沈溯表盘上的文字一模一样：“共生的第一步，是记起我们是谁。”

而在核心舱里，沈溯的意识正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海里，光海里回荡着无数个声音，这些声音来自不同的文明，却说着同一种语言。他看到了宇宙诞生时的奇点，看到了第一个生命分子在原始海洋里诞生，看到了人类的祖先在山洞里点燃第一堆火——这些记忆，既是宇宙的，也是人类的，更是那个藏在暗物质背后的意识体的。

他突然明白，所谓的“跨形态共生”，从来不是两个文明的合作，而是所有生命对自身起源的回归。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光海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无数道黑色的裂缝开始蔓延，裂缝里传来刺耳的嘶吼，像是某种被封印了亿万年的存在正在苏醒。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记起起源，也意味着记起毁灭。你们以为共生是救赎，却不知道，这是重启宇宙轮回的钥匙。”

沈溯的意识猛地一震，他看向那些黑色裂缝，裂缝里倒映出的，竟是地球被暗物质吞噬的画面。他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个引导他的意识体，或许还有另一副面孔。而这场看似美好的共生，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他想挣脱光海，却现自己的意识已经与光带紧紧连接在一起，无数道黑色的裂缝正顺着光带向他蔓延。他能感觉到，地球上的银灰色光柱开始变得冰冷，观测屏上的暗物质巨网，正逐渐变成黑色。

林夏的惊呼声再次传来：“教授！暗物质云在变黑！它在吞噬周围的星体！”

沈溯的意识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宇宙轮回的燃料，要么……和我一起，打破这个轮回。”

光海里，黑色裂缝与银灰色光带开始激烈碰撞，沈溯的意识被夹在中间，他能感觉到无数个文明的记忆正在消失，也能感觉到地球上无数人的意识正在被光带唤醒。他突然想起女儿照片上的笑脸，想起老陈在观测站里坚守的身影，想起林夏按下紧急按钮时的慌乱——这些“人类存在”的痕迹，难道真的要成为宇宙轮回的燃料？

他深吸一口气，意识开始凝聚成一道耀眼的光，向着黑色裂缝冲去。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也不知道打破轮回的代价是什么，但他知道，人类的存在，不该只是宇宙记忆里的一段数据，更不该是轮回的牺牲品。

而在实验室里，林夏看着观测屏上逐渐变黑的暗物质云，突然现控制台的数据流里，出现了一段新的代码——这段代码的编写风格，与沈溯三年前丢失的数据完全一致。她颤抖着手指，将代码输入系统，屏幕上突然弹出一行提示：“检测到宿主意识反抗，轮回程序暂停。是否启动‘破界’协议？”

林夏的目光落在核心舱里那道被黑色裂缝缠绕的光带，咬了咬牙，按下了“确认”按钮。

与此同时，光海里的沈溯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从意识深处涌出，那是三年前小行星带事故中丢失的数据，也是他当时未能解读的“破界”程序。他的意识光团突然暴涨，将黑色裂缝暂时逼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林夏的声音：“教授，我们一起破界！”

沈溯的意识里，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这场共生引的危机，才刚刚开始。而关于人类存在的本质，关于宇宙轮回的真相，还有更多的谜题，等着他们去揭开。

观测屏上，黑色的暗物质云与银灰色的光带僵持着，形成一道横跨宇宙的分界线。没有人知道，这场僵持的背后，藏着怎样的未来。但所有人都知道，从沈溯的指尖触碰到核心舱薄膜的那一刻起，人类的命运，已经与宇宙的命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而那个藏在暗物质背后的意识体，究竟是救赎者，还是毁灭者？三年前小行星带事故丢失的数据里，又藏着怎样的“破界”秘密？这一切，都要等到沈溯的意识从光海里归来，才能揭晓。

观测站的值班室里，老陈瘫坐在旋转椅上，手指还保持着紧攥通讯器的姿势。桌上的搪瓷杯倒在一旁，褐色的咖啡顺着桌面蜿蜒，在地面汇成一小滩，倒映着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应急灯。这种闪烁本是故障时的寻常景象，但此刻灯光明灭的频率，竟与窗外暗物质云的脉动完全同步，像是整个观测站都成了宇宙巨兽的神经末梢。

他颤抖着伸手去按警报器，指尖却先触到了桌角的相框——那是他孙子的满月照，照片里的婴儿正咧着嘴笑。可就在接触的瞬间，照片上的笑容突然凝固，接着竟像水面涟漪般扩散开来，婴儿的脸庞渐渐被一层银灰色的光晕覆盖，瞳孔变成了螺旋状的光带，与核心舱薄膜上的脸如出一辙。

“不……”老陈猛地将相框扫落在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值班室里格外刺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不知何时竟爬上了细密的银灰色纹路，正顺着血管向心脏的方向蔓延。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手腕上的原子钟突然开始倒转，数字飞跳动，最终停留在了三年前小行星带事故生的精确时刻。

通讯器里传来林夏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老陈……启动……备用能源……”可老陈刚站起身，就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地面的咖啡渍里，无数细小的银灰色光点正缓缓升起，在空中组成一行文字：“反抗是无用的，你们本就是轮回的一部分。”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观测站的雷达曾捕捉到一段奇怪的电波，当时他以为是宇宙背景辐射的干扰，随手删除了记录。现在回想起来，那段电波的频率，竟与此刻暗物质云的脉动完全一致。一种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浮现：这场共生试验，或许早在三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