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受到父亲掌心的温度,却也清楚那温柔表象下藏着怎样的獠牙。
当沈磊抱起她走向停在山门外的雕花马车时,她望着渐渐远去的万灵宗灯火,暗暗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染血玉简——这场关于自由与掌控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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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宫灯次第亮起时,沈梦雪立在朱红宫门前,月白色襦裙绣着的银丝茉莉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二哥的卡其色风衣掠过她梢,琥珀色眼眸扫过她腰间缠着的小姨软剑,轻声道:“父亲还在马车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衣袂破空声,沈磊白衣胜雪,墨束着的玉冠在夜色里冷光流转,唇角却噙着温柔笑意:“雪儿真舍得留为父一人?”
沈梦雪攥紧裙角,紫眸映着宫墙上斑驳的光影。
她望着二哥伸出的手,突然想起儿时被父亲锁在书房练剑的夜晚,那些沾着血迹的宣纸与永远背不完的驭下之道。“我想和二哥同乘。”她后退半步,长扫过石阶,“二叔的生辰宴,总不能让兄长受冷落。”
沈磊的笑意凝滞在嘴角,琥珀色眼眸闪过暗芒。
他望着女儿苍白却倔强的面容,忽然轻笑出声,广袖一挥间,袖口绣着的金线云纹擦过沈梦雪间茉莉簪:“去吧。”
话音未落,沈梦雪已挽住二哥手臂,裙裾掠过满地宫灯残影,像只挣脱樊笼的蝶。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沈梦雪掀开锦帘回望。
沈磊立在宫门外,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尊森冷的玉雕。
二哥握住她凉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别怕。”他琥珀色眼眸映着远处巍峨的宫殿,“今日是二叔的生辰,没人能勉强你。”
踏入宫殿的刹那,丝竹声轰然涌来。
沈梦雪望着高台上身着明黄龙袍的墨君赫,帝王鬓边新添的白刺得她眼眶烫。
当那双熟悉的大手将她揽入怀中时,她闻到龙袍上熟悉的檀香,恍惚又回到儿时骑在二叔肩头游宫的时光。“我的雪儿又瘦了。”墨君赫声音闷,龙纹玉佩硌着她后背,“谁敢欺负你,告诉二叔,朕拆了他的王府!”
沈梦雪埋在帝王怀中,长垂落如瀑,遮住了嘴角扬起的弧度。
她偷偷瞥向殿外,沈磊正立在廊下与群臣谈笑,白衣衬着廊间流转的宫灯,像极了盘踞在权力旋涡中的毒蛇。
而二哥始终将她护在身后,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衣料,与记忆中小姨塞给她的糖糕一样温暖。
鎏金蟠龙柱间,苏玺文皇后的明黄翟衣扫过青玉阶,凤冠上的东珠随着步伐轻晃,映得她眉眼愈温柔。
她几乎是小跑着迎上来,纤手牢牢扣住沈梦雪的手腕:“我的雪儿可算回来了!”
话音未落,沈梦雪已被拽进带着龙脑香的怀抱,皇后指尖细细摩挲着她消瘦的轮廓,“这小脸都尖成什么样了?快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水晶虾饺!”
“母后又偏心!”四皇子墨天宇从蟠龙屏风后探出头,月白锦袍上的金线麒麟歪歪扭扭,显然是自己绣的。
他晃着腰间新配的玉坠冲到近前,琥珀色眼眸亮晶晶的,“儿臣生辰都没这待遇!”话虽这么说,却不忘从袖中掏出一把糖炒栗子,“特意给你留的,还热乎着呢!”
墨未萧手持象牙笏板快步走来,玄色蟒袍衬得他愈清俊。
他不着痕迹地隔开凑得太近的弟弟们,抬手替沈梦雪整理被挤乱的丝:“雪儿别理他们。”
掌心的温度擦过她耳际,“今日寿宴设了灯谜,赢了能得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盏。”
二皇子墨禹希捧着一卷《寰宇志》站在廊下,月白色襦裙上还沾着墨迹。
他见沈梦雪望来,耳尖瞬间红透,结结巴巴地将书往身后藏:“这、这是新得的孤本……若雪儿想看,明日便送去沈府。”
五皇子墨羿然倚着雕花栏杆,猩红色锦袍绣着张扬的火焰纹。
他突然甩出长鞭,精准卷来空中飞过的蝴蝶风筝,淡金色眼眸弯成月牙:“接住!上次你说想要会飞的玩意儿,本殿下特意命人做的!”
六皇子墨昱琛从人群中探出脑袋,藏蓝色锦袍绣着暗纹云雷。
他默默将怀里抱着的白兔塞进沈梦雪怀中,毛茸茸的耳朵扫过她手腕:“生辰那日见你盯着御花园的兔子呆……它叫雪球。”
“都让开!”丽妃的鸾轿停在殿前,她身着玫瑰紫云锦裙款步而下,鬓边的红宝石簪在烛火下流光溢彩。
看似娇嗔地瞪了眼围着沈梦雪打转的皇子们,却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檀木匣,“听说雪儿喜欢茉莉,这是波斯进贡的茉莉香膏。”
德妃牵着三皇子墨子瑜姗姗来迟,后者怯生生地攥着母亲的裙摆,忽然鼓起勇气将手里的糖画举到沈梦雪面前:“给、给雪儿妹妹……是你最喜欢的凤凰。”
何煦和程意立在御阶旁,二十出头的面容染着笑意。
何煦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盏:“小丫头,老头子我可听说你在万灵宗闯了不少祸?”
程意则悄悄往她袖中塞了包蜜饯,“别听他吓唬,谁敢动你,我们俩先掀了他的天灵盖。”
沈梦雪被簇拥在中央,紫眸映着满殿灯火。
间的茉莉簪子微微颤动,她忽然想起小姨的百宝箱。而此刻,十二双眼睛里盛着的星光,比记忆中的琉璃珠子还要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