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被她紧紧握着,传递着微薄的暖意。
窗外,夜色渐深,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在地上织就一幅清冷的银纱。
沈梦雪就这样守着小姨,思绪万千。
她想起了那些与小姨相处的美好时光,又想起苏先生的背叛,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但此刻,所有的怨恨与不满,在看到小姨病弱的模样时,都化作了心疼与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沈梦雪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
她强撑着困意,生怕自己一闭眼,小姨就会有什么闪失。
最终,困意还是战胜了她,头渐渐低垂,靠在了郁竹抚依的手上,在朦胧间,她依然紧握着那只手,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晨光透过窗纱的菱格,在沈梦雪顶镀上一层碎金。
郁竹抚依动了动麻的手指,腕间银镯轻碰床栏出细响。
沈梦雪睫毛剧烈颤动,像受惊的蝶,睁开眼时,眼底血丝与眼角的泪痣在苍白面容上格外刺目。
两人的目光撞上的刹那,空气仿佛凝结。
郁竹抚依干裂的唇动了动,未说出的话化作颤抖的叹息。
沈梦雪盯着对方眼下的乌青,突然想起幼时自己出麻疹,小姨也是这样彻夜未眠,指甲缝里还沾着揉碎的草药汁液。
"雪儿,别丢下我。。。"郁竹抚依突然将人狠狠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沈梦雪嵌进骨血。
她的呼吸喷洒在少女间,带着药香与一夜冷汗的咸涩,"别丢下小姨。。。"
怀中的身体僵硬如石,直到颤抖的指尖抚上沈梦雪后颈,才惊觉那里一片湿润。
沈梦雪的眼泪无声砸在郁竹抚依的衣襟,洇出深色痕迹。
"明明是你。。。"她哽咽着揪住对方单薄的里衣,声音闷在布料里颤,"是你不要我了。。。"
晨风吹动纱幔,将满室寂静搅得支离破碎,唯有相拥的两人在泪光中,听见彼此破碎的心跳。
郁竹抚依的指甲深深掐进沈梦雪的后背,却仿佛感觉不到指尖传来的刺痛。
她将脸埋进少女带着药香的间,声音闷得颤:"雪儿,你信我。。。。。。我知道你气我,可我真的喜欢他。"话音未落,怀中的沈梦雪猛地僵成石像,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家里人早想把我打出去换彩礼,"郁竹抚依的眼泪滴在沈梦雪后颈,滚烫的液体蜿蜒而下,"只有你拦着不让他们安排婚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
她哽咽着抬起头,眼尾的泪晕开胭脂,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狼狈,"小姨知道自己没出息,可感情这种事,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沈梦雪缓缓推开她,眼眶通红却强撑着不让泪水落下。
窗外的风吹起纱帘,将她苍白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所以在你心里,我这些日子的难过、那些被践踏的信任,都比不上你对他的喜欢?"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问小姨,又像是在问自己,"原来我拼命想留住的,不过是你奔向别人时的一个回头。"
郁竹抚依伸手想抓住那抹即将抽离的温度,却只攥住了沈梦雪的衣角:"不是的!我。。。。。。"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大舅舅冷冽的声音:"既然舍不得情郎,何必在这儿假惺惺?"紫檀木门被重重推开,投进的阴影将两人的身影割裂成两半。
沈梦雪望着小姨慌乱瑟缩的模样,心像被钝刀一下下割着。
大舅舅踏着满地破碎的晨光走进来,玄色锦袍下摆扫过门槛,腰间的玉佩撞出清脆声响。
他斜睨着郁竹抚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平日里装得柔弱可怜,现在为了个男人,倒连雪儿都不顾了?”
郁竹抚依攥着沈梦雪的衣角,指尖几乎要把衣料绞出褶皱:“我没有。。。。。。”话音未落,大舅舅已经甩来一沓文书,宣纸在空中散开,露出上面鲜红的婚书印鉴。
“谢家今早送来的聘礼单子,”他冷笑一声,“金银绸缎、良田千亩,倒是舍得下血本。怎么,打算风风光光嫁过去做少奶奶,就不管雪儿这些日子怎么熬过来的?”
沈梦雪盯着散落在床榻边的婚书,上面“郁竹抚依”四个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凄厉:“原来早就定好了,怪不得这些天要死要活地想见我,是怕我搅了你的好事?”她甩开小姨的手,素色裙摆扫过满地狼藉,转身就要离开。
“雪儿!”郁竹抚依跌跌撞撞地扑下床,跪坐在冰凉的青砖上,间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摇晃,“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别不要小姨。。。。。。”她抓住沈梦雪的脚踝,泪水大颗大颗砸在绣鞋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大舅舅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被沈梦雪抬手制止。
她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姨,晨光从窗棂漏进来,将对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缠住她的裙角。“起来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你的终身大事,我以后不会再管了。”
说完,她决然转身,任由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一步步走向被阳光照亮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