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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终身大事(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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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晨雾未散。

郁竹抚依第无数次站在沈梦雪的院落外,指尖悬在雕花木门上迟迟不敢落下。

晨露顺着芭蕉叶滴在她肩头,将浅紫色的纱衣洇出深色水痕。

门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惊起两只白鸽扑棱棱掠过她顶,簪头的珍珠流苏摇晃着,映出她眼底破碎的光。

“小姐身体不适,实在不便见客。”

佣人第三次福身行礼,檀木大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

郁竹抚依望着门环上斑驳的铜绿,忽然想起幼时沈梦雪总爱攥着她的衣角,把偷藏的桂花糖塞进她嘴里。

风卷起她鬓边的碎,恍惚间,似乎又听见少女脆生生的笑:“小姨,我们永远不分开。”

她的手无力垂下,锦缎裙摆扫过墙角新绽的蔷薇,带落几片殷红花瓣。

远处传来钟鼓楼的报时声,惊起满院栖鸟,而紧锁的朱门后,唯有沈梦雪倚在窗前,望着青瓷碎片中沉浮的珍珠,将新沏的茶一饮而尽。

雕花石桌上,鎏金盏盛着碧螺春,袅袅茶香混着桃花酥、枣泥糕的甜腻在暖风中飘散。

沈梦雪用银匙搅着碗里的杏仁酪,白玉般的指尖掠过缠枝莲纹的碗沿,忽然轻笑出声,惊得栖在紫藤架上的画眉扑棱棱振翅。

"又在那儿站多久了?"她舀起一勺琥珀色的蜜饯,看金丝在蜜糖里沉沉浮浮,眼尾丹砂随着笑意轻轻颤动。

大舅舅晃着手中的翡翠酒盏,冰块碰撞声清脆悦耳:"从卯时站到未时,铁打的身子也该乏了。"

话音未落,身着月白短打的佣人疾步穿过月洞门,衣角扫落垂落的紫藤花串。

他单膝跪地时,鬓角的汗珠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斑点:"小姐,二小姐还是站在那里未曾离开过。"

沈梦雪的动作陡然凝滞,银匙悬在碗口,一滴杏仁酪坠回碗中,惊起细密涟漪。她垂眸望着碗里晕开的波纹,忽然将整碗酪饮尽,胭脂红的唇印留在白玉碗沿,像一滴未干的血。

大舅舅挑眉,翡翠酒盏在指间缓缓转动,折射出冷冽的光:“这是铁了心要见你,真当咱们的话是耳旁风?”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响,似是什么重物坠地。

沈梦雪猛地起身,裙摆扫翻了案上的茶盏,碧色茶汤在石桌上蜿蜒成河。

她快步走到院墙边,踩着青石阶踮脚张望,只见郁竹抚依瘫坐在月洞门外的青石板上,脸色苍白如纸,丝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前。

身旁的丫鬟正慌乱地搀扶她,而她的目光直直望向这边,眼中盛满了近乎绝望的恳求。

“去请大夫。”沈梦雪转身吩咐佣人,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舅舅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心软了?”

沈梦雪没有回答,只是紧攥着裙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回石凳,重新端起茶盏,却现自己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远处传来丫鬟焦急的呼喊,混着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雕花铜烛台上,烛芯爆开一朵灯花,将沈梦雪投在帐幔上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

她跪坐在檀木床边,素色裙裾铺展如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郁竹抚依腕间的缠枝银镯——那是沈梦雪亲手给小姨戴上的生辰礼。

药碗搁在矮几上,褐色药汁沿着碗沿凝成深痕。

沈梦雪舀起最后一勺,用唇试过温度才凑近枕边。

郁竹抚依睫毛轻颤,药香混着冷汗浸透的枕巾气息扑面而来,她艰难吞咽时,喉结在苍白的脖颈间上下滚动,惊得沈梦雪立刻放下碗去探她额头。

"还烧着。"沈梦雪喃喃自语,指尖掠过对方泛红的脸颊。

侍女递来的湿帕覆上郁竹抚依的额头,凉意却驱不散她眉梢的倦意。

远处更鼓声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惊得檐下风铃叮咚作响,沈梦雪歪头枕在床沿,望着小姨因高热而潮红的面庞,忽然想起幼时在荷塘边,郁竹抚依也是这样守着水痘的自己,整夜未合眼。

药香氤氲的帐幔内,沈梦雪的睫毛上渐渐凝起水雾。

她伸手拢好滑落的锦被,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直到郁竹抚依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平稳,她才将冰凉的手掌贴在自己烫的脸颊,在黑暗中无声叹息。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沈梦雪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双腿早已麻木。

她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小姨,看着烛火在郁竹抚依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苍白的面容比往日更添几分脆弱。

曾经那个温柔笑着为她绾的小姨,此刻却如此虚弱地躺在榻上,沈梦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忽然,郁竹抚依在睡梦中呓语呢喃,眉头紧紧皱起,似乎陷入了不安的梦境。

沈梦雪立刻握住她的手,轻声哄道:“小姨别怕,我在这儿。”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带着多年来从未改变的依赖与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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