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俯身,指尖掐住她下颌迫使她抬头,拇指摩挲着她唇角未愈的毒疮:"你是不是以为,等你到了18岁成年你就自由了?"
烛火在石壁上映出扭曲的影子,沈梦雪的睫毛剧烈颤抖,浅紫色眼眸里映着四哥淬毒般的冷笑。
她干裂的唇瓣翕动两下,却不出任何声音——喉间残留的毒痂随着吞咽动作隐隐作痛,那些被毒药灼烧过的日夜突然在眼前闪回:喝下"冰火双生"时血管爆裂般的剧痛,被"万蛊噬心"折磨得满地打滚的夜晚,还有此刻手腕上未消的铁链勒痕。
"在沈家一切都不重要,"沈烬渊松开手,后退两步时玄色衣摆扫过墙角的毒瓮,出沉闷的响声,"你出生在沈家,流着我们家的血,就永远也不可能会有那一天。"
他抬手抚过墙上悬挂的沈家族谱,指尖在母亲的名字上停顿许久,族谱纸张早已泛黄,却依然能看出母亲名字旁被指甲反复抠挠的痕迹,"别再盼着母亲来救你,她在大洋彼岸穿着华服跳舞时,可还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在沈家生不如死?"
霉味混杂着铁锈味的风从石缝灌入,吹得沈梦雪粗布麻衣猎猎作响。
她想起母亲离开那天清晨,白色丝绸睡裙沾着露水,行李箱滚轮碾过玄关地砖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露水。
那时她追着汽车哭喊,母亲从车窗伸出的手只够到她梢的蝴蝶结,却被四哥一把拽回。
而此刻四哥的皮靴正重重踏在她回忆里母亲离去的方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乖乖留在我们身边,"沈烬渊的声音突然柔得像毒蛇吐信,他从袖中抖出一枚镶着黑宝石的簪,簪尖还沾着暗红药渍,"要是小妹将来长大了——"
簪突然抵住沈梦雪的心口,宝石的凉意透过粗布渗进肌肤,"我们还想和你竞争一下继承权呢~"
地牢深处传来锁链拖行的声响,沈梦雪的目光越过四哥肩膀,看见阴影里站着的二哥沈惊寒。
他把玩着手中的鎏金骰子,每颗骰子上都刻着不同的毒草图案,嘴角挂着和四哥如出一辙的笑意。
而在更暗的角落里,三哥沈墨尘正用银镊子夹起一只毒蝎,蝎尾的毒针在火光下泛着幽蓝——他们不知何时已将地牢围成囚笼,而她是笼中唯一被毒药喂养的困兽。
恍惚间,沈梦雪仿佛又听见母亲临走前隔着车窗的承诺:"等雪儿生日,妈妈就回来。"
可窗外的梧桐树绿了又黄,她数过七个生日蜡烛,等来的只有四哥新调配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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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灯的碎光如星子般洒满宴会厅,沈梦雪扶着旋转楼梯的鎏金扶手缓步而下。
淡紫色塔夫绸礼裙曳地生姿,裙摆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手工缝制的银线鸢尾花纹随着步伐轻轻起伏,高腰处的钻石腰带折射出细碎光斑,恰好落在她11岁少女初显的纤细腰线上。
银质蔷薇面具覆住上半张脸,紫色琉璃眼洞下,她的紫罗兰色眼眸像浸在晨露里的花瓣,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露出瓷白面具下小巧的梨涡。
“梦雪!”江正初晃着香槟杯穿过人群,银灰色西装衬得他蓝眼睛愈明亮,胶固定的金梢沾着宴会厅的暖意。
他扬了扬手里的丝绒盒子,蓝色帕子从西装口袋滑出半截:“猜猜看,是伦敦那家老店的最新款怀表,还是你上次说想要的星空望远镜?”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急什么。”梁颂年斜倚在罗马柱旁,黑色西装少系了两颗纽扣,粉色眼眸在面具上游移。
他指尖转着包装精美的长礼盒,缎带蝴蝶结在灯光下晃出虚影:“我的礼物可比他的有意思——上周在拍卖行看到的珐琅音乐盒,条一拧就能奏《月光奏鸣曲》,据说还是玛丽皇后用过的同款。”说罢,状似无意地用袖口擦了擦沈梦雪面具边缘的微尘。
顾晏之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怀里抱着个方方正正的礼盒,深黑眼眸落在沈梦雪缀满水晶的裙摆上——那里曾有块被毒汁腐蚀的痕迹,如今已被绣工精妙的银线覆盖。
当沈梦雪看过来时,他喉结微动,上前半步将礼盒递出,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闻:“小心台阶。”
盒子里是条铂金项链,吊坠是枚微缩的星图,背面刻着极小的“雪”字。
沈烬渊端着托盘从人群中走来,黑曜石袖扣在灯下亮。
托盘上三只高脚杯盛着不同颜色的饮品:琥珀色的苹果汁浮着薄荷叶,浅粉色的草莓奶昔缀着糖霜,透明的气泡水里泡着青提。
“小寿星该选一杯了。”他将托盘送到沈梦雪面前,指腹在她接过琥珀色杯子时,轻轻碰了碰她腕间新换的翡翠镯子——那是母亲寄来的生日礼物,镯身上刻着细小的平安符。
乐队奏响生日快乐歌时,沈梦雪站在三层奶油蛋糕前。
烛光映在紫色琉璃面具上,将她的睫毛影子投在珍珠链上。
江正初忙着给她拍照,蓝眼睛弯成月牙;梁颂年偷偷往她口袋里塞了颗酒心巧克力,粉色眼尾笑得眯起;
顾晏之安静地站在侧后方,黑眸里映着跳跃的烛火。
而沈烬渊站在人群边缘,手里端着空酒杯,看着妹妹被簇拥着吹灭蜡烛,面具下露出的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温柔的弧度。
切蛋糕时,沈梦雪的银质餐刀碰到盘沿出轻响。
她低头看见奶油里藏着颗晶莹的紫水晶——那是小时候母亲常戴的簪坠子。
抬眼望去,沈烬渊正与宾客谈笑风生,袖口的黑曜石袖扣一闪而过,而宴会厅的彩绘玻璃外,一辆黑色轿车悄然停在梧桐树下,车窗降下的瞬间,她仿佛看见熟悉的珍珠白手套搭在窗框上。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在奶油蛋糕上流转,沈梦雪垂眸望着摇曳的烛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翡翠镯身凸起的平安符纹路。
蛋糕边缘装饰的糖霜玫瑰散着甜腻气息,却让她想起地牢里凝固的血渍,喉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小姐,许个愿吧,但不要说出来哦,不然就不灵了。”
侍女的声音轻柔如纱,却惊得她睫毛剧烈颤动。
沈梦雪抬眼望向人群中手持空酒杯的沈烬渊,对方黑曜石袖扣在烛火中明明灭灭,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极了地牢里嘲讽的模样。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