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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血谶迷踪(第1页)

宝津楼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旋即被一种压抑的、混杂着恐惧与惊疑的骚动所取代。官员们下意识地后退,试图远离那具迅冰冷的尸体和那块触目惊心的血诗牌。新科进士们面色苍白,方才的荣耀与欢欣荡然无存,只剩下对自身安危的本能担忧和目睹惨剧的震骇。御座前的侍卫们刀半出鞘,组成严密的人墙,将皇帝与可能的危险彻底隔绝。

赵明烛异色的瞳孔中锐光闪烁,皇城司的干办们早已无声地控制住现场。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穿透细微的嗡嗡议论声:“诸位同僚,诸位年兄,稍安勿躁。陛下受惊,现已移驾侧殿休息。为确保圣驾安危,查明真相,需请诸位暂留此地,配合勘问。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话语虽客气,但内里的意思清晰无比——封锁现场,所有人都是潜在嫌犯。立刻有低品级的官员和内侍面露不满,但在皇城司森冷的目光和隐隐透出的杀气面前,终究无人敢出声质疑。

陈砚秋蹲在李玮的尸身旁,与崔月隐一同仔细查验。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那丝诡异的果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味道。

“瞳孔急剧收缩,指甲青紫,筋肉痉挛僵硬,确是剧毒攻心之兆,作极快。”崔月隐用一方素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李玮指甲缝中的那些许紫色结晶,又轻轻掰开他的下颌,观察口腔内部,“舌根与喉部有灼烧肿胀的痕迹,伴有特殊香气……此毒猛烈,绝非寻常。”

“银器未验出,”陈砚秋盯着地上那只倾覆的银杯,“是何种毒物能避过银验?”

“天下毒物万千,能避银验者不在少数。”崔月隐面色凝重,“有些需遇热方显,有些则与特定之物混合后才生毒性。观此症状,倒让下官想起曾在岭南任官时听闻的一种奇毒,名曰‘阎罗籽’,生于瘴疠深山,其果异香,籽实剧毒,微量便可毙命。但此物多流传于广南西路土人之中,用于狩猎猛兽,缘何会出现在这大内御宴之上?”

“阎罗籽……”陈砚秋将这名字记在心里。岭南,又是岭南!那里不仅是流放之地,碱草之源,如今又牵扯出这等罕见毒物。墨娘子情报网中关于岭南鬼贡院和流放罪臣后代的讯息瞬间在他脑中翻涌起来。

此时,赵明烛已指挥人手将李玮桌案上所有的酒菜器皿单独封存,并逐一记录同桌、邻桌人员的座位次序和姓名官职。他走到诗牌处,目光凝重地看着那块写着“墨池深”并沾染了鲜血和未完成血字的木牌。

“薛姑娘,”赵明烛看向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近旁的薛冰蟾。她今日亦作男装打扮,混在赵明烛的随从队伍中,此刻正凝神观察着那块诗牌,“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薛冰蟾并未直接用手触碰,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磁石和一面打磨得极为光亮的铜镜,借着光线,细细照射诗牌的边缘和背面。片刻,她轻“咦”一声,用磁石在诗牌顶部某个不起眼的雕花处轻轻一晃,竟吸出了一根细如牛毛、长约半寸、闪着幽蓝光泽的微小尖刺。

“机括射的毒针。”薛冰蟾的声音清冷,“藏匿极巧,触机关应是在举起或移动诗牌至某一特定角度时激。针尖淬毒,且这毒……”她将尖刺置于鼻下极轻地一嗅,立刻蹙眉避开,“气味与死者口中残留相似,但更为辛辣刺鼻,混合了金属腥气。”

并非所有诗牌都有机关。经过薛冰蟾快检查,只有包括“墨池深”在内的三块特定诗句的木牌被动了手脚。而这几个诗句,恰好都带有批判或隐喻的意味,与李玮方才那番直言无忌的言论隐隐相合。

“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李玮来的。”陈砚秋沉声道,“凶手算准了他可能会选取这类诗牌,甚至可能以某种方式引导了他去拿‘墨池深’这一块。”他再次看向那未完成的血字,那扭曲的笔画像是一个未写完的“冤”字,又或是一个指向某人的姓氏偏旁?

赵明烛面色阴沉得可怕。在琼林宴上,利用宫廷游戏道具设置如此精巧的杀人机关,这不仅仅是谋杀,更是对皇权的极致藐视和挑衅。他立刻增派人手,彻底搜查所有诗牌和相关的道具车辆,并拘传负责准备和维护这批诗牌的将作监工匠及内侍省相关人员。

“光禄寺那边如何?”陈砚秋问。

赵明烛摇头:“经手御酒的内侍、光禄寺官员皆已看管起来。初步查验,酒壶、酒坛内残酒均无毒,银针验过也无异样。毒,很可能是在斟酒之后,送至李玮手中之前的那段极短的时间内下的,或者……”他目光扫向那根毒针,“如薛姑娘所言,主要毒源来自机关。酒中之毒,或许是双重保障,或是为了混淆视听。”

“阎罗籽……毒针……”陈砚秋沉吟道,“凶手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且能弄到宫外罕有的毒药,并能将机关布置到内廷用具之上,其能量不容小觑。”

就在这时,一名皇城司逻卒快步上前,低声向赵明烛禀报:“禀大人,属下等在查验负责酒水的一名光禄寺小吏时,现其神色慌张,在其更衣之所的暗格里,搜出此物。”他递上一个极小的油纸包。

赵明烛接过,小心打开,里面是少许深紫色的粉末,散着与李玮口中相似的、但更为浓郁的奇异果香。

“阎罗籽粉末!”崔月隐肯定道。

“人呢?”赵明烛急问。

“已控制住,但……”逻卒面色难看,“就在方才混乱中,他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等医官赶到便已气绝身亡!疑似……服毒自尽。”

又一条线索断了!而且是以如此决绝的方式。

陈砚秋和赵明烛对视一眼,心中寒意更甚。这分明是杀人灭口,预先布置好的弃子!

赵明烛立刻下令:“详查此人!他的出身、籍贯、人际往来、近日行踪、财物情况,一丝一毫也不许放过!”

陈砚秋则走到那名已服毒自尽的小吏尸身旁。此人年纪不大,面色灰败,嘴角残留着白沫和一丝黑血。他的右手紧紧攥着,陈砚秋用力掰开,现他掌心死死捏着一枚小小的、造型古怪的木符,上面刻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符文,中央似乎是一个扭曲的“明”字。

“这是……”陈砚秋蹙眉。

旁边一位见多识广的老内侍看了一眼,顿时脸色白,低声道:“……像……像是‘明尊会’的符信……”

“明尊会?”赵明烛目光一凛。

“是京畿一带私下流传的一个邪教,”老内侍声音颤,“听说信奉什么光明之神,又掺杂了些道家符咒和淫祀的东西,宣扬末世之说,蛊惑了不少愚民百姓……官府查过几次,但其行踪隐秘……”

邪教?陈砚秋的心猛地一跳。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一个小吏,如何能与邪教扯上关系?是他个人行为,还是整个阴谋的一部分?这枚符信是刻意留下误导,还是无意中暴露的线索?

“墨池深……血字……阎罗籽……机关毒针……邪教符信……”陈砚秋喃喃自语,种种线索在他脑中飞旋转、碰撞。他想起李玮生前那番直言,那无疑是触动了一些人最敏感的神经。这起生在天子眼前的血案,与其说是灭口,不如说更像是一次警告,一次表演式的杀戮,用以震慑所有像李玮一样试图挑战现有秩序的人。

凶手不仅手段高,而且极其自信,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用诗牌上的字句作为凶器,在极致繁华之地施行最阴暗的谋杀。

赵明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冷声道:“查!一查到底!从光禄寺到将作监,从内侍省到可能接触诗牌的所有人!还有这个‘明尊会’,立刻派人去查他们的窝点!”

他转向陈砚秋,语气沉重:“砚秋兄,看来川蜀之事并未让他们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这汴京城,这科举场,比我们想的还要深不见底。”

陈砚秋默然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块染血的“墨池深”诗牌。李玮未写完的血字仿佛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每一个心怀正义之士的头顶。

金明池的春风依旧暖融,却吹不散宝津楼内浓重的血腥与阴谋的气息。青云之路,从来都不是坦途,而是一片步步杀机、血流漂杵的险恶疆场。而他们,已然置身于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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