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指尖在冷光控制台上疾跳跃,汗珠沿着她的太阳穴滑落,却不敢去擦。
她面前的“声纹墙”如同一面黑色的深渊,无数光流在其中穿梭,每一条都代表着一个独立的共振感应器。
她刚刚完成了新阵列的接入,将基地的感知触角,史无前例地探入到了北极冰层之下。
那里,一道微弱到近乎幻觉的信号正在起伏,像是沉睡巨兽的呼吸。
这道信号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与另一组数据的关联。
苏瑶深吸一口气,调出了一个被尘封十年的数据库,标签是“风传教学异常记录”。
这是许墨留下的遗产,也是整个绿洲文明最大的谜团。
当她将这些异常数据按时间轴铺开时,心脏猛地一沉。
绿洲选址,教育纲领修订,根节点协议升级……每一次,当人类的集体智慧陷入迷茫与争执的死胡同,当文明的航船即将搁浅在认知的浅滩,那神秘的风声就会如期而至。
它们并非胡乱吹拂,而是精准地掠过特定的建筑、峡谷或机械结构,激出一种独特而可被解读的声学模式。
它们不是答案,更像是提示。
苏瑶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猛然意识到一个颠覆性的事实:许墨从未“讲”过任何一节课。
他只是一个调音师,在文明最需要的时候,拧动了那根看不见的弦,让喧嚣的争论静止,让所有人听见自己内心深处,那个早已存在、却被噪音掩盖的共同想法。
他不是传道者,他只是一个回音的放大器。
就在苏瑶的认知被彻底颠覆的同时,千里之外的“第一声源”广场上,林小雨正被另一个更具体的谜题困扰。
一个名叫阿哲的孩子,正对着自己用半截废弃铁管和一张高弹性膜做出的简易共鸣腔唉声叹气。
无论他怎么拉伸或放松那张膜,出的声音都沉闷而走调。
傍晚的风开始变得凛冽,带着戈壁特有的干燥和凉意。
当一股气旋恰好掠过那根铁管的边缘时,一阵清晰、悠扬的旋律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声音空灵,带着金属的颤音,却精准地组合成了一段话。
正是昨天,基地主控黑板上自动浮现的那句——“别记,去听”。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孩子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愕地看着那个简陋的装置。
林小雨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几乎是扑了过去,按下了随身录音设备的回放键。
音频被导入便携分析仪,一道频谱图在屏幕上展开。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段声音的基频,与数据库里保存的许墨脑波样本的特征频率,完全一致!
但诡异的是,它的相位是彻底紊乱的,就好像不是一个单一的声源出的,而是由千万个微弱到无法分辨的回声,在同一瞬间叠加而成。
它来自四面八方,来自每一个孩子的呼吸,每一片树叶的颤动,每一粒沙尘的碰撞。
林小雨下意识地伸出手,仿佛想触摸那阵风。
她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问道:“是你吗?许墨老师?”
风穿过她的掌心,冰凉而真实。
一个轻柔的颤音,仿佛由无数个声音汇聚而成,直接在她耳蜗里响起:“是你自己。”
与此同时,西部断崖带的深谷中,小海正经历着绝望。
脚下的地面毫无预兆地塌陷,他和整支巡查队都坠入了这个深不见底的裂谷。